她道:“可也不能选在现在啊,这都冬天了,还去修堤坝,这是要将人活活冻死啊。”
而且,以现在这位县令的刻薄作风,压根就不会给服役的百姓准备吃食,到时候,饥寒交迫,说不定会死更多的人。
话音落地,在座的各位都心情沉重,偏偏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便是祁长乐,也无法违背县令的指令,只能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村里的人家,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再过几天,城门和县衙处,就会张贴出告示,到那时候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祁钟钰问道:“是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劳动力吗?”
祁长乐道:“是,祁家也要出一个人,不过大家放心,我打算花钱抵消这个名额,这几天可以托关系走后门,避开这次服役。”
花钱抵消服役的名额,也是私底下的约定俗成了,一般一个人丁,要花十几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村子里大部分村民宁愿去服役,也不愿意出这笔钱。
祁家以前也亲自派家中男丁去服役,然而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新县令跟他们有仇,很可能会在服役过程中使坏;
这次服役又选在寒冷的冬天,还是去河里修堤坝,也就是说整个人都要进去水里干活……
别说一个月了,能坚持一天都够呛。
这位县令若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另有所图。
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祁长乐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事,宁愿多花点钱抵消这个服役名额,花再多钱也在所不惜,反正祁家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经商多年还是积攒下不少家底的。
他想了想,道:“钟钰这几天先在我这儿住下吧,等我将此事摆平之后,你再回山上也不迟。”
祁钟钰应了一声,便和陆冬芙在专门空出来的客房住了下来。
陆冬芙将在县城买来的东西放在屋内角落,皱眉道:“这县令真是贪财,才上任不过几天,就已经将汜原县搞得乌烟瘴气。”
祁钟钰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陆冬芙走到她身边坐下,握着她冰凉的手心,道:“相公是在为二叔担心吗?”
祁钟钰摇摇头,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宰了这个县令,可转念一想,若是这个县令刚上任没几天,就被人谋害,肯定会成为一桩大案子。
他又是安贵妃的亲戚,安贵妃那个女人出于颜面上的考虑,都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她帮助谭浩然逃离淮南道的事,还未过去太久,若是朝廷仔细追查,说不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她姑且还能忍,就先忍着吧,看这位县令还有什么后招。
她不想让陆冬芙为自己担心,便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二叔要怎么托关系,解决眼前服役的难题,而且既然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动力,那三妹夫那边……”
陆冬芙迟钝的意识到,三妹夫罗振海也是岳河村的,他家里有三个男丁,两个孩子都年幼,就只能由他出面。
虽然三妹夫看起来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但是服役这种事危险而又辛苦,若是能想办法,让三妹夫也摆脱服役一事就好了。
祁钟钰原本只是随口一提,说完后也意识到不妥,便道:“那我们明日去跟三妹夫说一声,他交际甚广,说不定能跟二叔一样,托关系不去服役。”
陆冬芙点点头,第二天起来,便跟二叔二婶说了一声,出门去罗振海家里。
罗振海的消息没有她们灵通,得知此事后神情很是严肃,语气郑重的道了谢,说:“多亏你们提前告知,我才有托关系的时间,我这就去县城一趟,找一下我在衙门中的故友。”
祁钟钰知道时间紧迫,就点头让他快点去县城,罗振海去屋内拿了一大笔钱才走。
而她则在院子里坐着,让陆冬芙有机会跟陆三丫闲聊。
直到傍晚时分,罗振海才浑身酒气的回来,见了她长叹一口气,说:“都摆平了。”
祁钟钰很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罗振海喝了一口茶水,才道:“说来简单,我花了一百两银子,衙门就免了我家的服役,而且……”
他摇摇头道:“县令已经将服役的消息偷偷放了出去,说会根据情况酌情考虑,这个酌情考虑,就是偷偷塞给他的银子,用银子抵消服役。”
“衙门上行下效,在我过去交银子的时候,衙门的人已经光明正大的摆了张桌子,收了我的银子后,就在服役名单上,划掉了罗家。”
“不仅如此,交银子的人还排起了长队。衙门会根据各家的财力情况定下金额,像是寻常人家三十两银子;富裕一点的五十、一百两;地主家的,则要给一千两才能免除服役……以此类推。”
短短时间内,居然连收钱规则都定好了,说到底,这服役一事
,还是这位新县令想出来的敛财手段。
祁钟钰恍然大悟,嗤笑说:“真是妙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