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萦悠悠叹了一口气。
“大哥。阿萦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君不封服用的药物,只会致使痴傻。而他也如愿以偿,变成一个痴儿,忘记了他们的过往。
他忘记了一切一切,忘记了言语的规则,忘记了诸事的方法,他唯一铭记的,只有对解萦的依恋。
他的情感一度掩藏在诸多伪装之下,摆脱了观念与关系的负累,一切在解萦面前坦荡荡赤裸裸,抛去现实的限制与情感的伪饰,心意就显了原型。
他将他的爱恋坦然地摆在她的面前,鲜血淋漓奉上他的真心。
解萦看到了那份脆弱而坚韧的迷恋。
以前她总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爱的许可,他从来不给她这个幻想,却又把自己对她的情感分门别类的地包装起来,有条不紊地送给她。
她苦苦寻求的答案,到了最后发现都是虚妄。
大哥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除了对她的依恋,他一无所有。
她也曾尝试着唤起他的记忆。给他看她刻的拙劣木鸟,给他喝他喜欢的酒做他喜欢的菜,她甚至把他惧怕的刑具摆到了他面前,只求他给她一个明确的反应。
大哥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喜好,却记得她的木鸟。看到那个拙劣的小玩意总会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笑。他也记得那些刑具,痛楚铭刻在他的灵魂里,记忆丧失了,本能依旧会驱使着他去躲避。始终模模糊糊的傻笑在他脸上消失,惊惧一览无余。不束缚他,他就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蜷缩着身体发抖。本就空洞的双眼愈发没了神采,泪水流了一脸。
这时她只能默不作声地收起了罪证,走到他的身边,半蹲着身体与她平视,将木鸟塞给他。
大哥的注意力被木鸟吸引,心情渐渐平复,又朝着她甜甜笑起来。
解萦回报给大哥微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提不起手,去拥抱他清癯的身体。
她的心里只剩下纯然的痛。
疼痛成了日常,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大哥在她房里,是睡不着觉的。同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他总是睁着眼睛,一宿一宿的不合眼。解萦被他弄得没有法子,只能将他重新领回密室。
密室是他如鱼得水的家,他却同样不能享受在稻草铺上安眠的滋味,回到了那个足以遮天蔽日的幽闭空间,身上难得的活泼气息消失殆尽。解萦招呼他上床铺安眠,他反倒自如地蜷缩在往日安睡的地板上,任凭解萦如何呼唤,都不为所动。解萦只好抱着被褥下床,同他躺在一起。
穿着冬衣,身体仍在接触到地面时微微颤抖,盖上被褥也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想到大哥一度在这里衣不蔽体的熬过了数个难眠之夜,她不知道在自己心安理得入睡的夜晚,遍体鳞伤的大哥又是如何度过。
想的多了,解萦不知不觉哭得满脸花,这时在她身边的君不封竟悄悄地直起身体,轻手轻脚从她身边爬走了。
解萦浑身僵硬,将大哥又在骗她的念头甩在脑后,她也小心翼翼起了身,顺着他爬走的方向走去,看他做什么。
君不封进了往日他排泄的小隔间,解萦偷偷朝里望了望,只见他拿着竹筒,熟练地清洗着身体。
君不封熟稔地完成这一切工序,从隔间里走出,没有理会僵在原地的解萦,自己目标明确地走向床铺,爬上去,乖巧地盘着双腿坐在上面,左摇右晃,脸上有一点模糊的笑意。
看上去是全然的等待。
一切与她试图抛弃他的日日夜夜重合。
内心深处,他从来没放弃对她的守候。
从那天开始,她的内心开始坍塌。
仇枫的到来,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颗稻草。
世界土崩瓦解。
她知道自己终将放手一切。
理智告诉自己,她不应该这样,这是对大哥牺牲的辜负。他舍弃了所有只为给她一个圆满,她却在最后放弃他。
他的一切牺牲成了泡影,她让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她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大哥还活泼健康的时候,她没能好好待他。
以爱为前提的追求,最终成了以爱为名义的践踏。
她从来就没学会好好爱人。
她的爱就是伤害,唯有大哥的痛楚才能给予她由衷的喜悦。所谓爱恋不过是满足一己私欲。想要利用他的存在,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获得虚妄的满足,这感情本就不纯粹。
她是这样的自私自利无情无义,大哥却爱她。
义无反顾的爱,倾其所有的爱,走投无路的爱。
她替他不值。替他恶心,替他恨为什么爱上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魔女,为什么宁肯毁掉自己也要成全魔女。
那个人只会让他疼,让他痛,让他活得没有尊严,只剩下盲目和卑微。
她把他毁了。
解萦不止一次想到过死。
似乎除了自己的生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