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不封留给她的小荷包,解萦心中窃喜,想他是爱自己的,愿意同自己做结发夫妻的,不然不会留一撮头发,同自己的紧紧绑在一起。
可对他而言,爱究竟是什么呢。
解萦已经忘了那个在她面前尸骨无存的的七秀女人的面容了,但她始终记得大哥同那女子之间的接触,她记得大哥看那人的眼神。
像是点燃了他灵魂的全部光芒,要为她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那是他的爱,坦荡荡,赤裸裸。毫不遮掩,热情赤诚,不求回报。
那是年少的自己最初认识的大哥。解萦曾经的愿望仅仅是让大哥能一直陪着自己,一个天真少女的幻想,但对大哥的感情是什么时候不仅限于他存在于自己身边,同样包括他的爱,解萦依旧说不清。
她见识的始终是他对另一个人的真心,那无从遮掩又时而黯然神伤的情感照亮了年幼的她,她也想要大哥那种特殊的感情。后来他们相依为命,又一度视同仇雠,她坚信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否则不会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肯豁出性命去护她,愿意留下他承诺的信物。
其实都是一厢情愿。
她自然是特别的,他也一直记着她的好,所以她行事乖戾,他从不肯怪她,心里一直念着她,可以轻易为她豁出性命。只是他活的太泾渭分明,世间有太多事可以以次充好,唯独感情不能以假乱真。
好一个端方重义真君子,好一个坐怀不乱柳下惠。
大哥迄今为止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成全他一个人的义胆侠肝。
解萦在他身上跨坐了很久。
他们长久地维持着沉默,解萦身形摇晃,摇摇欲坠。君不封苦涩地望着面前晃神的小姑娘,心如刀绞。
面如阴云笼罩的解萦突然朝他了然一笑,仿佛连片阴云中突然泄出一角,泛着金色的柔光,是他几年难得一见的灵动和俏皮。
解萦将自己脱掉的衣物,一件一件捡起,囫囵穿好,又将他被丢的四处乱飞的衣物,妥帖安置回他的身体。
系好他最后一个衣扣,解萦轻轻拍拍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大哥,我有些记不清你有多久没有抱过我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君不封僵硬地回抱她,解萦如愿以偿,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君不封心神恍惚。解萦没有如他所料,大发雷霆,甚至一反常态,沉默以对,恍惚中他们似乎回到从前,他做了傻事,惹得小姑娘不开心,她就这样,在他身边温柔的沉默着。
宁静之后不知会迎来怎样的风浪,他作茧自缚,心甘情愿承担一切苦果。
“解萦,恨我吧。这样我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解萦摇头,“感情勉强不来。”
就像他始终无法对她动心,她又始终无法放弃,偏要勉强。
只是万幸自己的执拗并没有将他逼走,与之相反,这些压迫最终将他拴在了身边。
以前燕云说的那些整治法子还未登场就已经失去了效用,他一了怀揣着永久失去自由的觉悟之心而来,陪她去做那永世无法脱身的囚徒。
她怎么可能恨他呢,就连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理由,她也深深着迷,因为那才是她始终求而不得的好大哥,从来光明磊落,重情重义。倒不如说,他的一番话点醒了自己曾经的疑窦,令她豁然开朗。因为他的无法回应感情产生的痛苦倏忽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难言的狂热。
他那样好,好到自己忍不住想要毁掉他。
解萦突然很快乐。
龃龉已经化解,他们之间已无障碍。那些曾经让自己痛苦的情感已是过眼云烟,她的执着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并且试图回应,虽然失败,但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大哥是那样好。
现在她对他的囚禁,不会再有那些令她痛苦的恨与怒了。
无法回应,就无需回应。
这份觉悟固然痛苦,但她有另一份承诺。
一份他不会离开的承诺。
大哥对她无情,所以事事泾渭分明,她有情,尽可以退而求其次。
只要让她“爱”着他就好了。
由病到老的爱,由生到死的爱。
茹心拥有的是大哥的热情与赤诚,她见识过了,茹心没有见过大哥的狼狈与不堪,她也见识过了,这是真正让她沉迷让她狂热的情感,充满痛苦与欢喜交织的愉悦。
那种阴霾的,晦涩的,绝望的体验,才是属于她的极乐。
她会满怀爱意的抚慰他,取悦他,也会满怀爱意的折磨他,侮辱他,她不会让他有任何心理负担,不会让他对自己心生愧疚,她会让他心甘情愿同她一起堕落。
“大哥。”解萦牵了他的手直起身,如过往一般柔柔唤他。
君不封闻言,心里一软,面色也变得柔和。
“你不愿意和我好,我不勉强你。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勉强你。”
“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