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怨（1）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缓缓停在网吧门口。
斜着看了眼车牌号，一个正倚在门口抽烟的女孩弯腰敲了两下车窗。
“欸，房东，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啊。特意来等房租的？”
有些微胖的男人摇下车窗：“那哪能啊，我刚刚从疗养院那边接了一个客人。疗养院那停着辆警车呢，而且那客人…唉，怎么说呢，虽然是个小女孩，但我总觉得瘆得慌。算了，今天就当放假吧。反正你俞阿姨下午有个亲戚要来，她在厂里又走不开，我回来等人呢。”
彬灵叼着烟，烟头明明灭灭。她取出细长的白烟夹在手上看，眉头拧了一下：不行，还是学不会。她直接把烟在垃圾桶上摁熄了。
“这烟给你了，少抽点啊。人国外的科学家说了，吸烟有害健康。” 一包彩蝶烟从开着的窗户里被扔到了司机手上。
烟还没拿稳呢，孙建国的手上又多了一张蓝色的100元纸币。
“小灵，这多了啊。”
“我把下个月的房租也算上了。刚好今天你有空，去我房里检查一下吧。我过两天就不住了。”
孙建国有些吃惊，直接打开车门站到了彬灵对面。
“那这钱我就更不能要了。而且怎么说不住就不住了呢，你这是打算…回老家啦？”
“我去结婚。”彬灵虚推了一把孙建国递钱给她的手：“命硬，克小鬼。有人花大价钱要娶我。”
“哈哈哈，我以后可就是富太太了。这100块孙叔你就收着吧，多的给你家那捣蛋鬼多买两套练习题，那小子明年就该考高中了吧。”
孙建国有些吃不准，面前这站起来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娃娃是不是在开玩笑。
彬灵是去年突然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县城的，一个人，被巷口馄饨店的老傅带着来看房子。说是满21了，可看上去和巷口那些念高中的娃娃差不多大。
虽然他们这里既有高中也有大学，前年还开了家百货商场，但县城再富那也只是个县城啊。租房登记的时候他可是看过女娃儿的身份证的，首都人呢。
他孙建国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去天安门广场看一回升旗。
突然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两人身后，也是看了眼出租车的车牌，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孙叔？”
“你是…哎呀，小瑜！你怎么早到了？我菜还没买呢。你先进进屋坐会儿，我去菜场买两个卤味。”
孙建国冲彬灵点了点头，算是再见。揽了男人的肩就往楼上去，一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表达关切：“你做火车来的？累不累？要不先睡一觉吧。刚好楼上有间空房，已经给你腾出来了，也不用跟你外甥挤。”
彬灵在楼梯拐角处看着两人上楼，总觉得那瘦削的背影有些眼熟——啊！想起来了，俞瑜，她的初中同学。真是挺巧，赶着送死之前还能见次熟人。
彬灵吹着口哨，重新钻进网吧那黑蓬蓬的烟雾中。
明明不是周末，网吧里的人却不少。
会来网吧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好些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如果玩的是单机游戏，5块钱一小时；如果想要上网聊天，则拨号费另计。
不便宜，但是生意兴隆。
北京的第一家网吧是去年11月开业的，孙叔楼下的这家网吧就比人首都晚了8个月。这小县城说也神奇，什么都紧跟大城市的脚步。
彬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屏幕依然停留在她离开时的画面：一张简单的招贴海报。
海报中心的两个托盘上盛满了管状的装饰物，外观看上去有些像保济丸的药瓶加了条彩色的挂绳，只是瓶体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一些灰白色的骨片。下面一行小字。
「清迈宾灵符管，独灵。结缘请电：001-399-846。」
边上坐着的少年好奇地探头询问：“你玩的是什么啊？宾灵，听都没听过。”
乍然从陌生人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让她吓了一跳。老妈给自己取名时候的深深恶意，彬灵在此刻总算是感受到了。
不谈恋爱不工作，她们彬家就一辈子追着那邪灵跑了呗。
“没听过最好。这是拿死人头骨做的东西，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呵呵…” 彬灵突然凑近了问话的少年，一边桀桀而笑，一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啊——” 少年被她吓得直接拖着椅背往后滑了一段，刺耳的摩擦声让不少专心游戏的人骂了娘。
“Cao！老子马上就要通关了！”
“叫什么叫！要叫去窑子里叫！”
……
少年看了眼彬灵在电脑屏幕映射下格外鬼气森森的脸，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然后默默把椅子往外移了那么十几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