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六天的时候，柯暮再一次梦到了秦思。
在这一次的梦里，秦思只是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场混乱、零碎的梦。
秦思车祸去世。
自己独来独往的身影。
在大学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的自己。
幻想出来的坐在第一排的秦思。
他在梦里做梦，梦里的他反复梦到秦思去世的消息。
他衣柜里破烂的风扇和小白鞋。
洗手间那数十秒的对视。
没说出口的话。
所有斑驳陆离的画面，混杂在一场梦里，没有边界和顺序，囫囵不堪。
柯暮醒了，他骤然睁开眼，却又颤抖着闭上。
他伸手去抹自己的眼角，有水珠聚集着。他用手指轻轻捻过眼泪，在指尖揉开成薄薄的水渍。
柯暮渐渐感到两边的鬓角都已润shi一片。
这个噩梦太可怕了，像真的一样。
或许，就是真的。
现在正是凌晨时分，柯暮没想太多，直接打电话给了秦思。
打了第一次没打通，柯暮又打第二次，这一次响了一会就有人接了。
“喂？……柯暮吗？”是秦思的声音。秦思应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所以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没什么力气。
一听到秦思的声音，柯暮恍然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柯暮眼眶一红，硕大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把哭腔藏进喉咙里，压着嗓子：“对，是我。”
秦思这会已经清醒过来了，虽然之前和柯暮闹僵了，但柯暮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因而他耐心地问：“怎么了吗？”
这就是秦思，又乖又好。
明明两个人还在冷战，明明秦思之前看都不看自己，明明自己是在凌晨将秦思吵醒，可秦思还是先关心自己遇到了什么事。
柯暮低声说：“没什么事。”
秦思：“……”
“就是有点想你。”
这话就不是柯暮那个直男糙汉能说得出来的，秦思震惊了：“柯暮，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哭啊？”
柯暮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道：“秦思，你是明天回学校吗？”
“对，在家里吃过中午饭就去学校。”
“我去接你吧。”
“？”秦思不知所以，犹豫道“这，不用吧？”
柯暮清楚地记得，在梦里，秦思是在返校途中发生的车祸，秦思乘坐的大巴发生了连环交通事故，7死15伤。
以防万一，柯暮决定自己叫人开车去接秦思。
但柯暮也不好说出这个原因，只强势又有些恳求地说：“我去接你吧。我叫我认识的哥开车去你家。我，我到时候有话跟你说。”
秦思问：“现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柯暮不知如何回复，只好沉默。秦思听对面一直没出声，只好妥协：“好吧，那等会我发定位给你。”
“好。”柯暮马上应道，过了会，小声又坚定地说，“对不起，秦思。”
“啊，没事。”秦思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现在柯暮这么软着嗓子道歉，他当然不会死揪住不放，几乎是顷刻间就不生气了，“那，晚安？”
“嗯，晚安，秦思。”
第二天一大早，柯暮拜托了认识的哥哥，开车送他去秦思的家里。柯暮见到了秦思，一颗心才放回原处，他们一起坐着车回了学校。
柯暮和秦思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只有他们俩这么早回校。
一回到寝室，柯暮就径直走到自己衣柜前，拿出了小白鞋，再一次递给秦思。秦思已经知道这个鞋的价格，就不好意思收了。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沉默着没接过来。
柯暮自顾自把小白鞋塞到秦思手里，与秦思对视了数十秒。
这一次，他盯着秦思那双乌溜溜的杏仁眼，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很喜欢你。”
——
“10月7日下午，S市内发生一起连环交通事故，已造成6死15伤。一位目击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