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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方信大厦时,赵元书还是忍不住掏出了烟,拆了包装,跳出一根衔在嘴里,单价五块钱的打火机“啪”地一声蹿起了火苗。
烧得打火机烫手了,赵元书不得不将火熄灭,但是烟,始终没有点燃。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想戒烟。
为什么坚持戒烟。
赵元书抽烟,烟瘾不大,烟龄却有好几年了;姜遂不抽,中二少年时是家教严格,后来就纯粹没那兴趣。
但常见情人吞云吐雾,姜遂宣称,与其跟着赵元书抽二手烟,还不如自己也抽上算了,两个人互相荼毒,要是双双五六十岁得肺癌之神光顾,那谁也怨不着谁。
说到做到,不久姜遂就用批发价买了四五条进口烟,某天晚饭后笑嘻嘻地招呼着赵元书,郑重其事地“锵锵锵”献宝,看赵元书惊得彻底石化,他自顾自兴高采烈地举行拆封仪式,弹出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叉着腰,睨着赵元书,含糊不清地命令:“小赵,还不赶紧给哥点上?”
“点你大爷!”赵元书丢开所有斯文,咆哮一声,上前从姜遂口里抢夺过烟,恨恨地揉成一团。
“喂!要钱的!”姜遂大叫。
赵元书黑沉着脸把还没开的几条堆一起,拿出甲方“爸爸”的嘴脸:“拿去退掉!”
姜遂努了努嘴,不说话。
“我戒。”
“我不信。”
“我真戒!”赵元书急了,回身把公文包里空了一半的烟盒找出来,重重地拍到姜遂胸前。
姜遂看着赵元书眼睛都红了,知道这回是认真的,但他仍然不依不饶,把烟盒拿在手里掂了掂,哼了一声:“怎么保证?”
“……没保证,爱信不信。”
“今晚你叫‘爸爸’。”姜遂咧嘴笑出森森白牙,一招“下三路”,狼爪捏住赵元书的要害。
“……你大爷的……轻点……”
……
“我抽烟都是在阳台上,哪有让你跟着抽二手烟。”事后,赵元书回过味来,有些不甘,嘴里莫名地发起干来。
姜遂亲着他:“乖,戒了嘛,吸烟有害健康——”
赵元书还想反驳,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初见时一派人模狗样Jing英款的男人,露出小哈巴狗般的表情,眼睛又黑又亮,笑意从那浅浅的酒涡里,流淌出醉人的醇香,他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赵元书的头,说,“我等着和你一起活过这个城市的平均年龄呢。”
这话对赵元书的效果,简直就像猫薄荷于猫,他亢奋地把姜遂好一阵疼,末了,别扭劲却冒出来,问姜遂,是不是不戒两人就分?
姜遂眨眨眼:“客厅还有几条没拆的,要不我现在给你拆了?”
赵元书笑着向姜遂投降。
吸烟有害健康,但是戒烟很辛苦,一次性戒成功的烟民,大概是百里挑一。
赵元书从前也戒着玩过,戒不掉也就拉倒了,可是这次为了姜遂,他坚持下来了。
他还偷偷去查过本市男性居民的平均寿命,看到81.28岁时,差点喷了。
失笑后,心底涌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赵元书从来独立,却在那一刻发觉,他是如此深深地依恋、依赖着姜遂。
幸好,姜遂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他们要白头偕老。
牵手到81.28岁。
——赵元书再次转动打火机,这一回,火苗生起的瞬间,他便低头,将烟头凑了上去,待燃烧后,使劲地吸入了一口,再悠悠地吐出烟圈。
也好,如果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干嘛还要一副晶莹剔透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