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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师刍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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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都发着光。他的哥哥宁静地注视着他,深知这些快乐和他无关,仅仅出于年少轻狂者的回忆;但在雒阳的困兽听来,每个奇谈都是值得艳羡的。“那时我走在长安街上,面对通宵达旦的壮美灯火,心想汉时的西京该有多么的辉煌。却忽然被一个方士拦下。”他卖了个关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那同样注视他的年长之人,“他告诉我——长安,我还要会来很多次,但最后一次却是亢龙有悔之时。”

    若说是谶言,便太过残酷。何况亢龙有悔,他能够至高到何处才盈极必亏呢?

    然而听故事的人却叹了口气。“人言道:世事无常。想当年霸王沉舟入秦关,何等风光?不过数载,便吹箫散楚、自刎乌江。”他拿幽冷的神情打量了下自己的弟弟,又捧起洁白的绢布擦去唇上指尖根本不存在的污渍。“所以啊,子上,你也不一定就无腾飞之时。”

    司马昭也是有满腹野望的人,但兄长在前,他还是得多几分思量和顾忌。只见正坐之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眼睛里却藏着寒芒。他也只能以听不懂来假饰自己。

    “飞黄腾达不一定就是好事,你看夏侯太初虽被大将军所眷顾……如今不过骑虎难下。”

    他是故意提起这疏远的旧人,心愿能将那把火给逼出来——如此想见自矜的男人被剥离甲壳后的真实面目,凭他自己是做不到了,于是,次子便想借曾经的春魇来助其一臂之力。舞阳侯世子的表现不算辜负他殷切的心意,即使只是眉眼刹那的鳞光,像是一条鲶鱼在水下反转时带来的瞬间明灭,也足够他为之欣喜若狂了。

    就在他以为兄长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仆人打断。下人告诉他们傅家公子来访,正在前院等候世子。这下,即使他有再多的心思也没时间一一施展,只能随兄长同去迎接。

    傅嘏不算是稀客,也并非身世显赫,却得到两位主人的一同接见,足见其密切。他身着几乎隐入长夜的鸦青色袍,孑然立在院中,大有鹰停鹤栖之象。他与司马家兄弟相互致礼后,才解释其迟来的缘由。

    “……鄙人刚从大将军处辞行,若立即与太傅往来密切,恐为子元惹来麻烦。”

    其实司马师并不介意。他与兰石心意相接,不会想不到这点;但当他看到这人踩着一地落英从外面走近时,男人还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客展眉一笑,而后询问到老太傅的病情。三人在步入张夫人的灵堂前,不免又是一番叹息。

    拜别好友的母亲后,傅嘏没有立即作别,他也没什么过度忌讳的心思,与兄弟俩跪在一起,就近说话。“我有句话想对子元说,却又觉得不妥当。”

    司马昭好奇地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大哥,发现男人亦是十分意外。兰石的话,没什么不当讲的。世子直截了当地开口,却让一向面带笑意的来客蹙起眉毛,看来,他的确心下藏着些隐忧。

    “子元,斯人已逝,我知你一向孝顺,却不想你就此消沉。”

    咦。他万万没有想到兰石会这样看兄长,差点就将口中的惊异漏了出来。幸好,已在庙堂和沙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次子还不至于像幼年那般迟钝。在调整了呼吸后,武将开便意识到那下面荒唐的地方:大哥与这往来密切的客人间,多少有他触及不到部分,只是不知,兄长是决意向对方透露一些真切的心意,还只是装腔作势。然而,在一旁观看的司马昭还是在自己的舌头上尝到了一些酸涩的味道。

    他以为披麻戴孝的中护军会反驳傅氏的疑虑,但男人从不是他可以轻易揣摩的。

    “在接下来的一年中,我会在北邙山上结草为庐,为母亲祈福。”

    灵堂一时间静的出奇,似乎所有人的舌头都被收走。司马昭以为兄长在开玩笑,但在母亲的棺椁前头,他的哥哥又怎么会说妄语呢?可他的满腹疑问都被傅嘏抢先了,这文雅的名门之后几乎一下就僵住,颤抖地抓住兄长的手问道: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这位客人的一件旧事来:兰石曾与荀令君幼子有些交情。当奉倩为亡妻分钗断带之时,他也曾劝过,对方却执意而为,未几便魂消命殒;如今听到兄长的决定,必然也记起前尘旧怨,害怕得想讨个说法来。

    然而,被质问之人却依旧淡定,将友人的手反握在自己掌中。“兰石,别担心。”兄长的声音明显带着蛊惑之意,只有眼睛冰冷、坚硬若磐石,“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又是几句蜜语甜言,直至把这清贵的客人送走,才吐出一番气来。

    “千秋大计,从来不急在一时。”

    世子的眼神忽然转向在他身后沉默而立的胞弟,面上还残留着他刚才显露的热忱温度。

    “我为母亲守孝之时,还望你能照顾好家人。”

    太傅痴呆卧床,世子荒山守坟,只有个从小混迹疆场的武夫看门,似乎司马家真的要从此消沉——这就是你想要经营的假象吗?以待来日暴起一击,引得雒阳腥风血雨,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将兄长的计划基本看清,一腔惊叹,又似入魔般着迷。随后,他又想起兰石的反应来,连他都想得到的问题,心思缜密的文士会猜不透大哥的局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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