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9日
晨光透过窗外的桦树枝桠在床边撒了一地婆娑的光斑,苏裁懒洋洋地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一边嘴里喃喃着“抱歉,抱歉”一边从衣柜里挑选了身看似文修常穿的换洗衣服。文修像个重度强迫症患者,他的外套皮带都按照材质颜色分类整齐地挂在衣柜里,衣服的款式古板地相似,袜子、内裤甚至叠成了规则的方块状。苏裁心目中的文修形象又鲜活了一点点:一板一眼的“老干部”
苏裁顶着鸡窝似的乱发晃到了厨房里,然而发现并没有简单蒸煮之后就可供食用的食材,他望着冰柜里的蔬菜一筹莫展。难怪自己临死前霍立一副痛哭流涕担心不已的样子,因为没霍立在身边他极大概率会被活活饿死。
趁着还有些力气,苏裁急忙进车库把文修那辆拉风的马萨拉蒂开了出来,霍立在他死前好几年就不让他开车了,因为他开车技术实在太菜,出门两公里路可以追尾刮蹭三四次,文修住得着实“偏僻”苏裁肚子饿得呱呱叫,还要手心冒汗地在盘山公路上挂一档慢吞吞地向前挪。
柏油路两边遍栽云杉,葱茏的树荫外是悬崖山坳,苏裁真害怕自己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在挪到接近直角的山路时,突然从前方视区死角斜冲过来一辆明黄的sao包跑车,苏裁胆子小想让但又害怕方向盘一甩车掉山谷里,于是愣愣地撞了上去。
两车相撞,山谷里也就荡起一声闷响,因为苏裁车实在是挪得慢约等于原地踏步。撞了车,苏裁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恨不得垂死自己,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即使换了张正当年轻的皮囊还是感到弱小无助,心里了默默地下了场凄凉的雨,更加怀念被霍立护在翅膀下的日子了。
余光里瞄到跑车上下来个挺高大的男人,黑影一靠近,苏裁紧闭着眼心里笃定自己活了四十来岁今天终于要被狠狠收拾了。
“文修,是你吗,你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没带丝毫怒意甚至隐约透着温柔。这嗓音似曾相识,苏裁连忙抬头,一看之下简直是五雷轰顶。
男人像20年后那样穿着剪裁修身的西服,带着Jing致昂贵的领带夹和腕表,头发被发胶固定着,露出光洁的额头,颀长高挑立在车前,Jing英气质丝毫不输40岁时的他。
男人是覃岁,在另个时区苏裁30岁才遇见他,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折腾,覃岁总是适时出现在有自己的场合,将巧合机缘和有意为之掌握的恰到好处,靠近自己却又进退得体。
他常常陪着苏裁醉酒到深夜,微醺时谈吐幽默,极为君子的在苏裁已经醉的人事不知的时候把他送回家交给霍立。
覃岁身边干干净净从没出现过狂蜂浪蝶,但他却自始自终都没有向苏裁告白。这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微妙感觉让苏裁几欲沦陷,但是直到他最终患癌症生理性死亡,他俩也没有捅破窗户纸,甚至苏裁都不能肯定覃岁是真的对自己感兴趣。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覃岁一出现他的生活就是一团糟,不但事业遇到瓶颈,霍立也总是疑神疑鬼干涉苏裁的社交甚至试图禁止苏裁出门把他关在卧室,苏裁不愿意承认自己心思其实有些乱了加上在他意识里自己和覃岁还清清白白没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尚处于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霍立的高声质问像是一盆泔水兜头泼了上来。
向来唯唯诺诺的苏裁忽然间强硬了起来。开始和霍立争执吵闹,甚至会反感霍立样样都管着自己,于是两人天天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恶性循环之下苏裁逮着机会就溜出去酗酒豪赌,一掷千金,而这些时刻覃岁都一言不发神色黯然的呆在他身边。
覃岁在苏裁生命中出现,带来了暧昧和若有若无的甜蜜,但也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侥幸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苏裁从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审视自己荒唐的人生,发现自覃岁出现自己就再也没有幸福过,争吵使自己和霍立间有了嫌隙,而常年通宵酗酒又最终令自己死于肝癌。
在自己身患重病,痛不欲生时陪在身边的只有霍立,覃岁一次都没有出现,没有发来一丝问候,如同酒会上邂逅的Jing灵,消失的毫无痕迹,覃岁只属于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他仅仅是自己满是烟火气又多病痛磨难的人生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