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亚历克斯跟他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待遇。
房间里全部都是柔软质地的物品，似乎不只是为了防止他自残。
阿德利安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我？”
“那你呢？”阿德利安问，“你是怎么……”
自己额角的位置，满脸自责，“打碎了一个，结果另一个不知怎么的也碎掉了。然后……”
“然后，你在一瞬间内……扭曲了时空。”
阿德利安轻轻叹息。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亚历克斯估计要一直内疚
这可真是了不起。
亚历克斯点头：“对，就是你。”
亚历克斯沉痛地点头。他看他的眼神更小心了，生怕言语会刺伤他。
“事实上……最先被黑洞吞噬的，是你自己。”亚历克斯艰难地说，“你……你……”
艾伯纳早就告诫过他，精神力的爆发会率先摧毁他的身体。
亚历克斯说：“我没受什么影响。那个黑洞好像只针对非生命物质，避开了所有雌虫……只是场面太混乱……我、我没能去到你身边……”
作为军雌，他的选择无可指摘。但此刻作为雌侍，抱着疼爱自己的雄主，被苦苦压抑的愧疚便淹没了他。
他当初苏醒的时候，整个研究院都为之轰动，艾伯纳教授足足给他泡了三天营养液原液，才让他安然无恙地从一个婴儿长到了八岁大小。
“请您责罚我。”亚历克斯说，“请您务必……严惩我的背叛。”
他说不下去了。但阿德利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同时艾伯纳也说过，现在的雄虫，一次觉醒和二次觉醒没什么不同。拥有‘将精神力外放，从而改变周边环境’的力量的雄虫……那是远古时代的事了。古老到虫族还未统一宇宙，世界中不同文化和种族百花齐放。
一番努力后，亚历克斯钦佩地说：“你几乎毁了整个舰队。”
阿德利安悄悄看了亚历克斯一眼，觉得他应当没有目睹那一幕——不然这只大型犬现在就绝不会纠结‘黑洞’，而是担忧他的安危了。亚历克斯可能只看到了开始的一瞬，看到他陷入黑洞，然后便疲于应对突变的环境。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个场面，从没见过。亚伦猜是你被抑制的精神力骤然爆发，积蓄的力量密度极高，引力坍塌……总之你让时空曲率增大到了极限，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以你为中心扭曲、变形、向你扑去……”亚历克斯斟酌着措辞，却发现无论什么言语都无法表述他的震撼。
悲哀的是，哪怕再来一次，亚历克斯仍然会这么做。
阿德利安安慰地揉揉他的头发。
无论怎么说，尤利西斯都在短时间内修复了他的身体，并且没让他感到任何不适。他手臂上至今未愈的大大小小的针孔，很可能有一部分就来源于此。这里还不是拥有设备齐全的研究院，而是资源、空间都有限的星舰。
“……不是吧？”
阿德利安笑眯眯地回应他：“原来一直看着我的是你们啊。”
他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
他的行为无疑于背弃。他在那一刻抛弃了雌侍以雄主为先的义务，选择了履行军雌的责任。无论冠以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都……背叛了自己的雄主。
阿德利安结结巴巴的：“……哈？”
按照他现在矮了五厘米的身高、身材比例却一如往常来看……他当时该不会只剩下个头了吧？？
有阿德利安在手，尤利西斯想折磨亚伦和亚历克斯简直太简单了。说到拒绝泄露机密时，亚历克斯的脑袋低下去。
亚历克斯想下地，但阿德利安把他摁在床上，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跪好，深深地垂下脑袋。
阿德利安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
就算在这里，也没有做过噩梦呢。
阿德利安发现亚历克斯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头顶。
他所在的这艘星舰，构造奇妙，从设计时就不是用于运载兵力的。它的每一个细节都致力于让一个狱卒就能完成整座监狱的运转，尽可能让囚徒与世隔绝，杜绝一切人为刺激。其空旷的内里，究竟是在防备外部……还是在防备唯一的囚犯呢？
他促狭的笑让亚历克斯有点不自在。阿德利安轻轻勾他的手指，“难怪我睡得那么香。”
阿德利安与亚历克斯聊了一会儿。他家雌侍显然很想与他聊天，憋了一肚子话，说得越多，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阴霾便越明朗。
而他的雄主却一如既往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得到的宠爱和包容时刻都在鞭笞着他，告诉他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亚历克斯深切地，感到了自己的卑劣。
他只好垮下脸，试图用表情让阿德利安理解他的语无伦次。
真奇怪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东帝国却像是了然于心，早有预料的样子，好像还做出了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