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今天是二十六号,而不是四月四号?
这句话有点意思。
这能说明什么?所有人都被时间麻痹了吗?丁睦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
日记从四月四号开始,四月五号和四月六号都没有记录具体事件和当天的心路历程,只是短短一句:“我有个发现。”和“我还活着。”
四月七日那天,这日记上的字迹好像几乎要穿透纸背,看起来写日记的人心情十分激动,以至于好几次拿不稳笔,字迹都变得颤颤巍巍,好像沾了墨水的毛毛虫在纸上扭出来的一样。
上面的字有些难以辨认,丁睦看了好几遍才看懂。
“他上面写着:今天又是三月二十六号——我知道了。”丁睦突然拍了下关毅的肩膀,“哥!你看!他在经历一个轮回!”
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似的,丁睦往后翻了好几张图片,上面的字清清楚楚,写出来这三日轮回的无休无止。
每三天是一个轮回,孔嘉树感知到的时间在不停流动,而孤儿院里所有的时间都陷入了这个无解的轮回之中。不管当天是四月四号还是四月十四号,他周围的人都以为那天是三月下旬的某一天。
孤儿院永远停留在了三月。
而孔嘉树则在不停猜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从日记上看,他最开始还战战兢兢地去上了课,后来他发现周围的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而他似乎一直在回避什么。
后来的某一天,日记上他写到:他碰见了小波。
他碰见了小波?!
什么东西?丁睦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出了孔嘉树所见:粉红裙子,半张脸,声音尖尖细细。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呀?”
等孔嘉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和丁睦做恶梦的时候一样,仿佛那些小鬼不会在他昏迷的时候做出任何于他不利的事情,仿佛闭上眼睛,他们就不存在。
等一等,闭上眼睛就不存在?
孔嘉树似乎发现了些东西,他发现,只要自己不去想象,就不会出现任何和“现实”不一样的东西,只要他闭上眼睛,就没有东西能触碰得了他。
有些民俗故事说,人身上有三分阳火,左顾右盼、四处乱瞅是会吹灭阳火的。父母哄孩子的时候也常常说:把眼睛闭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个好方法,孔嘉树很快就掌握了这个方法,并开始暗中在孤儿院调查,后来他发现,这整个孤儿院的人,都死了。这个孤儿院,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因为他在这里,几乎无所不能。
丁睦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
日记就拍到这里,可很多东西还是没有头绪。
孔嘉树并没有明说他是怎样发现自己在这里的无所不能,也没有说明他是怎样知道这一个孤儿院的人都是假的。好像只是故意留下伏笔,引别人猜疑。
孔嘉树在最初写日记的时候应该才十岁,十岁的孩子,是从哪里学得的这样的复杂的文字?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在几乎每天的日记上都写下:“希望明天我就要死了。”
真心求死的人,为什么会屡屡自杀未遂?
程溯翔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小铅笔头,把包平放,背面朝上,垫在纸的下面,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问道:“我们来把现在得到的情报写一下?”
另外俩人还没哪跟哪呢,就默契得不像两个人,齐齐点头,异口同声:“好。”
说完,俩人又有些诧异地对视一眼,“噗”地笑了。
“唉……”程溯翔看得牙疼,只觉得空气中飘满了柠檬的酸气,连他身上的pH值都一降再降,跌破地心。
“今天是几号……唉算了,日期在这里不一定准确,”关毅撇撇嘴,继续说道:“我们今天得到的情报是,李保恩应该会在每天天黑的时候从主楼出去,不知道上哪去;那个叫孔嘉树的孩子,他的房间里有十四道杠儿,但是日记上没有拍到为什么;孔嘉树目睹了一些腌臜事儿,他对院长和整个孤儿院的老师怨气很重,甚至经常在日记里幻想他们的死亡惨状,而那些老师有的时候也会真的按他的想法那样死去,但是在每次刷新的时候又会复活……”
一字一句,都被程溯翔飞快地拿笔记下,而从丁睦这边看去,则是一堆杂乱的符号。
“停。”程溯翔突然喊停。
“时间到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