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便驻了足。良久,邱子觅回头对穆清说道:“穆清……姐姐,替我谢谢姐夫。”
“好。”
戊寅年 春 青萧山
又是一年,千里莺啼绿映红。
土城暴乱两月有余,江泠接回邱子觅后带着方昱、方冕、陈尔稹在土城清理了一些暴民流寇,虽是扬汤止沸,但不至于横尸遍野,铜驼荆棘。
邱子觅自从回到青萧山又变回情种话痨,每人轮流提剑想砍掉他的舌头,碍于带回来的几个孩童才勉强留下他那条命。
青萧山较之以往热闹非凡,江泠提了把椅子置于卧房门旁,端一盏茶,观赏孩童们嬉笑打闹,暂时忘却身上所背仇恨和使命。
“大师兄,师父来啦……”陈尔稹的声音如幽魂般从山下飘来,江泠起身,将茶盏置于椅子上,摸了摸孩童的发髻,出了院门。
那只白鹤果然飘摇而至,钱昕袭一身白衣,身躯凛凛,两鬓飞霜,鬑鬑颇有须。
这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太岁神怎么来了?江泠想。
叶苓也随太岁神身后落地。
“见过师父。”江泠拱手作揖。
钱昕走到江泠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乖,听闻你近日带人除暴安良去了?”
“土城……乱了。”江泠随钱昕进了门。
“你最近是不是在想是否应该破墙?”钱昕见院内孩童玩耍正欢驻足而观。
江泠一惊,太岁神果然老谋深算,应道:“是……我在想是不是应该……”
“一旦犹豫,便破不了了。”钱昕打断江泠说道。
“可……”江泠欲争辩。
“我教你们的时候可不是让你们心存天下、忧国忧民的,你别忘了你的使命是什么!”钱昕疾言厉色。
“他们……呵……总要经历什么叫生离死别,见见何为残酷无情才能算是个人。阿泠啊……人总是要认清现实的,这就是他们的造化。”钱昕径直进了屋,江泠却呆在原地。
八岁前,他不懂何为生死离别、何为残酷无情,他虽在墙外长大,可父母皆为医师,基本生活无忧,一家三口浪迹萍踪,父母问诊,他便每日装模作样效仿,直至八岁那年,江泠每日听到与他一般大的孩童用不堪入耳的言语怒骂墙内,终于忍不住问母亲道:“娘,他们为何这么骂墙内人呢?墙内都是坏人吗?”母亲捏了捏他的脸答道:“他们被墙内人欺负才骂的。而且这世界哪有好人坏人之分。”
江泠似懂非懂得摸了摸脑袋:“那墙内人为什么要欺负我们?”
母亲用捏着药草的手在江泠脸上戳了一下道:“墙内人不知自己欺负了别人。”
江泠抹了抹脸上的药草道:“那我们可以把墙打破告诉他们呀!”
母亲色变,凌厉道:“阿泠,答应娘,以后不准说这种话,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阿娘,我答应你,绝不说这种话了。”江泠恍然间想起了这个八岁孩童与娘亲的约定,怅然若失。
失去爹娘的江泠被钱昕带回后,收起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心中只剩下对五星门的仇恨,他们都死了又何妨,生于谎言、死于真实岂不是最圆满的结局。可墙破后,他做的事与五星门又有何区别?
叶苓不知何时走到江泠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江泠,师父这辈子就这一个夙愿,你若也怀疑他,他这几十年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下次可以不再这么暴力。”叶苓接着说道。
江泠并未接话,而是转身飞下了山,此刻他心乱如麻,一阵狂奔,等反应过来已到了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