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傍晚的红霞前牵手，她们在画满涂鸦的地下通道里玩壁咚，她们在午夜的时候因为对方睡觉打呼噜吵架，她们在深夜小巷里昏黄的路灯下接吻，她们在空旷的大街上一手拎着个酒瓶子放声高歌，她们在飘窗前互相涂着各种颜色怪异的指甲油，她们在热气朦胧的火锅前面互相给对方塞辣椒子。
这次的地方是在路边，乔木子的面前是压在编织袋上的一堆廉价玻璃杯，这像是个卖玻璃杯的路边摊。
她们就像一对在平凡岁月里缱绻的爱侣，拥抱着对方身上的一切创伤和幸福沉沉睡去，不问过去与未来。
乔木子愣了一下，然后拽着于君知的领子踮起脚在她脸上亲了口大的。
于君知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把烟点燃了。
这次的画面是在酒店里，拍摄的角度很差，相机像是被随手一扔一样，但是拍到了躺倒在地的乔木子，她紧缩在床脚边上，冷汗涔涔的往下滴。
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只是李涉川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躲在暗处，悄悄的膨胀蔓延。
乔木子是个老少皆宜的，聊天对象从七老八十到三四五岁，从绿化带里的树到路边的狗，她天生带着一股随和的气质，让人乐得跟她聊天打屁，从天涯海角聊到人生理想，没有什么不能聊的。
而乔木子却将团乱麻一条条的理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团线究竟是缠绕着什么，可她却愿意慢慢的将它抚顺，抽丝剥茧，也不在乎里面究竟是什么。
“姐，送你一个。”乔木子从塑料袋里摸出了一个大象形状的玻璃杯，递给了于君知。
“没关系，我已经有经验了……”乔木子看着相机，把苍白的下唇咬的渗出了血，“再过五分钟我就不会痛了。”
于君知瞥了她一眼，缓缓俯**在她耳边喷了口烟，轻声说道：
画面一转，乔木子从远处跑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于君知愣愣的看着被自己亲手打碎的咖啡机，还有被溅了一身咖
乔木子笑了笑，也不管交通法规，一把揽住了于君知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再说了，姐姐，我舍不得你。”
这时看摊的大人总算从一旁的公共厕所里出来了，一面系着裤腰带一边用方言骂着什么，一帮孩子都缩到了他们的孩子头背后。
“这花像你。”乔木子笑道，“没有味道的花。”
“姐！快看，下雪了！”
看到这一幕时，会让人感觉前面都是南柯一梦的错觉，而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一张张稚嫩却又带着土黄色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酡红，眼睛里的光彩随着水滴四溅跃动着。
高喊着命运的乔木子还是逃不过买杯子的命运，不过是于君知付的钱。
乔木子伸出手接住了其中一朵，她的脸凑近了一下，然后一手接过相机，镜头一转——她把花别在了于君知的鬓边。
这时不知道是哪个手底下没个轻重的，只听一声脆响，玻璃碴混着水流了一地。
于是她现在很成功的打入了一帮不过三四岁的熊孩子里头，凭借着几块小点心和年龄优势，成为了一帮黄毛孩子的大姐头。
于君知挑了挑眉：“那一整袋都是我买的。”
她想她可能就是对乔木子没办法。
于君知一愣，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认为她的人生近乎就是一团乱麻，这一团乱麻紧紧的勒住了她的脖子，所有人都想着这团乱麻是个活结，只要抽出那条关键的线就能解决一切，然而这条线越来越长，近乎要将她生生勒死。
“是是是，姐说得对。”乔木子忙嘿嘿陪笑，“不过你怎么买那么多？我就打碎了一个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乔木子皱了皱眉，把脸凑了过去。
“噗，幼稚鬼。”
于君知一愣，身后喇叭声响成了一片，她赶忙把乔木子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然后一脚油门直接过了三个红绿灯。
乔木子一步跳到了镜头前，手一扬，只听一阵风声，盛夏之中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雪——是数不清的白色小野花，自天上飘飘扬扬而下。
她从身后抱出了一桶矿泉水，在几个熊孩子的帮助下把水倒进了杯子里头，午后的阳光下，水与玻璃的流光溢彩照在土黄色的编织袋上，就像是美梦与现实的组合。
于君知：“……”
“是买来哄小朋友开心的。”
只见她大手一挥，从一个杯子里抽出了一根汤匙，带着一帮熊孩子乒乒乓乓的在玻璃杯上奏出了一首不太和谐的交响乐。
一堆碎裂的玻璃碴子，黑色的咖啡浸入了酒店的地毯里，圆圆的底座在地上打了个滚，再也没了动静。
“记住，是命运，是命运在敲门！”乔木子像个喝醉酒的人一样，一面敲着杯子一面胡言乱语道。
于君知看着乔木子，万年横雾的眼中，有一束光在湖面上照出了粼粼的波澜，浮光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