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灌了陈苍野几尊酒,这厮毫无醉倒的意思。张元善大人抚着胡子微微点头:后生可畏。
陈苍野虔敬地一笑,又敬了一杯。张大人笑道:子鹤才高八斗,乃天底下第一流的人物。果然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必定在朝中担当重任,成为国之肱股也。
靖远公远在荆州赴任,小世子若有需要帮忙的,还请一定向老身言明。
张大人客气。陈子鹤微微一笑。
张大人看出他并不是可以轻易拉拢的。先前听人提到这靖远公小世子原风流无比、日日流连清香楼并且身边着实花团锦簇只可惜身边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儿,都有了主了。近期这小子倒是神奇地收了心,身边毫无桃色绯闻。
二女儿未来的夫家羌部羌人,偏偏又是靖远府的血仇。据说陈苍野的一个庶兄也死在战场上了。钱财他不缺,女人他现在也不要。他究竟要什么?也罢。他张元善的算盘向来打得啪啪响。莹璧是他姨母的义女,四舍五入也是他表妹,他能不给他张元善面子?再者,他是太子的人。未来也是好办的。
清香楼有一出新戏,原是要给县主尝尝鲜儿的,县主对此没什么兴趣便搁置了。不若我等来听听看?张大人笑道。
林思泸刚进了花厅里,见得陈子鹤又是皮笑rou不笑地敷衍着,心一软:张大人,据闻此戏尚未演过,甚好!
张大人瞥了一眼林思泸这个林泸州的遗腹子他是靖远公什么人?见陈苍野自认他是兄弟,便也只好笑道:好极了。
一时移步戏楼。张显瑜已回了房里,戏楼仍是花团锦簇香气袭人。灯笼点起,锣鼓声起,好戏上台。
还不是个俗套的才子佳人、君臣将相的故事?陈苍野没兴趣,托着腮看了半日都没记住剧情,恹恹乏味。
先回?林复生悄声耳语。
陈苍野拿出怀表一看:未到时辰。
你先回去,我候着。林复生道。
陈苍野看了他一眼,示意不行。林思泸见到他眼底下乌压压的一片,叹气道:你早晚把自己累死!
中秋刚过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夜晚,陈苍野终于将搜索宁蕴的探报看完。那时披着毯子睡在他的书斋里的林思泸也被隐隐约约的星光亮醒了。
是晨前最后的星光,陈苍野脸色苍白如月,那便是月一样的存在了。林思泸看得他脸上Yin郁的颜色: 又一夜不睡?
陈苍野揉了揉额头,平静地道:你说她是不是死了。
林思泸道:当然没有死。当然就是死了。
为什么要死?陈苍野道。
你那么忘不了她,当时为何要和她割席?林思泸没好气。
陈苍野缓缓道:你道我为了我自己?我不过为了给贵人个交代。
一句鸭子死了嘴巴硬没说出口。林思泸道:刻下要紧的是张显瑜。
好。
飔飔柔若纱,袅袅轻如绵。良辰好景知几何,堪诉与人前?好句。
钟离营,无;莱王府宅别院,无;李司丞公馆,无;穹窿沈氏、孟氏宅院,无;刘氏布号院宅,无;张府并许府,无;临沂宁氏宅落,无;京师至徽州、歙县、苏杭一带,无。
京师全部人口筛了一遍,无。
他好好找了一遍。
月色这样好。
这一句不错。
风也温柔。但是已经没有所谓了。
是很好。林思泸悄声道。清香楼来了个不错的女相公大姐儿。经她改了改词儿,谱子也改了,好多了。
很好。陈苍野看着眼前那袅娜的男旦,咿咿呀呀唱着,倒是动听。赏吧。
赏什么?林思泸道。
通乐理的,送个琴吧。陈苍野道。库房里挑一把。
昔时奴心如焚恨销骨,且看侬忧思日日。台上凤眉叉着腰,幸灾乐祸。
赏一把好一些的。陈苍野闭上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