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翘笑了:你睡糊涂了?
宁蕴道:你若助我,奴便也可助你。宁蕴抬眼看了看他。两肋插刀也无妨。
孙翘道:你一助教了罢,能助我什么?也是奇怪,你的琴艺哪里学来的?上次去你家送礼,灵堂来迎送,见得你家不过寻常。
宁蕴只说:孙公子,拜托了。
孙翘托起她下巴,这女人眼中平静得可怕没有灵魂一样可怕。你怎么了。孙翘道。
只是厌倦了铃兰馆的一切。宁蕴道。
有昭儿,有朵朵想着,百里家不会对宁三太太怎样。世界不过樊笼从她十岁开始,或者从小芽儿离开开始。这个无处可逃的世界数月前大概有过一丝裂缝,现在又再合了起来。
但是她再也不想在里面呆着。
孙翘伸出手指揉了揉她的脸蛋:如此。明日我便到你家下聘。
宁蕴眼珠都不转:不会奏效的。他们要将我嫁给许韶君大人。
孙翘皱了皱眉:谁?也罢,你这是因此要逃婚?宁蕴点头。陈苍野在做什么?
宁蕴道:小世子是小世子,我是我,谈他做什么。
孙翘莫名松了一口气。你若有这心不过婚姻之事,决不能无媒无礼奔者妾也
宁蕴道:我可以不嫁你。
孙翘愕然:不嫁我,你来找我作甚?
宁蕴抬头看着这个比她高的男子,活脱脱就是西洋画里的人:这么多年的老礼,百年前都不作兴了,你还守这个做什么?
茶上了来。孙翘给她倒出一杯:孙家子弟模样已异于人,守礼循古切不可废。
宁蕴道:你这样子,我可就没法了。我原还想我俩或可试试看。
孙登云心房一抖:什么?
我原想着我们可以试试。宁蕴啜饮着这杯茶。我原以为只有和所爱的人才能相好。然而,如今已无所谓,不妨也再试试看。以物易物。她作为曾经宁府的小姐也算有些眼光,从鉴宝收藏上帮帮他不是不可。他既然拒绝,那么用她的感情去换也不是不可。毕竟昨夜过去,一地涂炭。
她大概明白母亲当年的心思。沈家养女孟之羽,十八年华名动姑苏,多少好人家。沈家偏偏将其聘与宁大学士做第三房。孟小姐有多么爱宁凤山宁蕴并不见得,但是孟小姐终其一生都落落寡欢。无爱的人嫁给谁不是嫁?
只是在来找孙翘路上,有那么几个时刻宁蕴想起母亲捂着胸口气得发抖的模样。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很难自圆其说。
你要如何孙翘低头喝了一口茶。没什么滋味。
和你试试。宁蕴道。反正都要跟你走。可惜你说要克己复礼。
孙登云碧绿的双目扫视着她。这女人他想要。他也不是没有碰过她本朝本就无所谓贞洁这一说。只是他自己画地为牢。孙登云对此不是不知道。
只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话。孙家是何等人家?礼制如何能忘?
宁蕴见他久久不说话,将手里茶水一泼:罢了。说着就起来,要往外走。
茶香染满了这个幽静的庭院。
孙翘早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别走。
宁蕴被他拉得要紧,冷不防一回还撞到他怀里。
他用的香不同于陈苍野陈苍野是松柏的清冷的香,而他身上有ru香的味道。
宁蕴抬头,是碧绿的深潭,里面是她的倒影。她的倒影身边有柔和、隐约的晨光。
不走。宁蕴很熟悉这种眼神。陈苍野每次想要她,眸子里都是这种亮色。
孙翘双臂陡然锁紧。他晨起练的字全都白费了。
宁蕴一笑:云先生看来是真喜欢我。
孙翘将她揉在怀里,长嘘一口气:我讨厌你得紧。但是总是喜欢比讨厌要多一点。
宁蕴才明白过来,这个为了她跑到燕京、又垂下头颅来为人献技的世外高人是真的孩子一样纯真。
宁蕴将脸埋在他胸膛:那我也可能可以每天喜欢你多一些。
孙翘从来没听她说如此柔软的话。尽管他知道宁蕴是来投靠他故而放下了身段,未必有多少爱意。但是忍不住狂喜。
宁蕴感受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
男人的爱情,原来也可以很炽热、真挚。何必有那么多计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