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白喝白住就是我这样。
只恨程先生不能带我出门,不然我真想好好游览下这二十五世纪的大千世界。
我建议程先生将我放在兜里或是当作饰品挂件带出去,他说行不通,许多重要区域包括他上班的地方都会进行全方位扫描,我会被当成非法外来物种,连带程先生都可能被监禁起来。
我有点不开心,是怎样?现在大家都必须持证遛宠了吗?!
所幸程先生不在家时会给我播放全息小影片,各式各样的。
我觉得我又有点像被父母扔在家看电视的留守儿童。
不管是哪种,我这只小鬼也仅能仰仗程先生了。
希望他脆弱的生命可以多坚持些时日。
不要那么快一命呜呼。
但是。
我没想到厄运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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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程先生很严肃,把我整只鬼提到特意给我准备的办家家小椅子上,让我不要到处乱跑,正襟危坐好,听他说话。
是的,他给我买了一套小家具,我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床。
由于我身材有限,程先生只能给我买类似儿童玩具的款式,并且是粉色的。
我反复确认是不是芭比娃娃专用的,程先生再三保证他不知道芭比娃娃是什么。
他把我搁在那儿,随后枕着下巴看着我,神情很专注,眉宇间充满哀愁。
过了许久,程先生才缓缓说话。
“小潘,如果哪天下班我没有回来,你千万别害怕。躲到键盘里,等我来找你好吗?”
程先生说得很郑重,又额外温柔,说完后他还伸出食指,用指腹在我的下巴上轻轻抚了抚。
有点痒,我不自觉地蹭了一下,更是不由自主地应了下来,“好。”
听到我的应答,程先生轻轻点了点我的头顶,还小心地搓了搓。
这一系列的举动特别亲昵。
亲昵到我感觉有些飘飘然,脚底虚浮,怕是立即就要飞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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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我还在家欢快地看电视节目,是一档古代背景的肥皂剧。
突然屏幕一暗,房间里的灯也随之一灭。
我陷入了许久没经历过的黑暗之中。
我连着叫唤了好多声程先生,但他没有应我。
我顿时有些六神无主,跳下小床,来来回回地到处走,嘴里一直不停地叫程先生。
一个小时,二个小时,三个小时……
直至二十个小时。
他始终没有应我。
我回忆起昨夜程先生说的,似乎明白过来了一切。
程先生也许……已经不在了。
就这么悄无声息、猝不及防地离开了人世,同时,丢下了我。
我并不惧怕黑暗。
但我很怕,不再有人跟我慢条斯理地讲话,也不再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在这无尽的漆黑中只剩下自己。
哪怕程先生把我当成小Jing灵,我至始至终只是个无处可去的鬼,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抹鬼影何时就会消散了。
我突然好想念好想念程先生。
想念着只有他能看得见我这件事,以及只有他会耐心回答着我的十万个这是什么。
甚至想念起他的咳嗽声还有他的黑色连体裤以及他用指腹磨蹭我时的触感。
程先生的体温不太高,蹭在脸上让我感觉很温润。
他是我醒来后唯一遇见的活人,也是这段日子以来独一份的心里寄托。
糟糕,怎么办!?
我好想哭。
可是我都已经死了,我根本不会……不会流出眼泪。
我也好想为程先生用力伤心一场。
但是我死了这么久了,应该没有……没有任何情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