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常生活总结起来就是老师们的轮番轰炸和学生们的生无可恋。各科老师敲着黑板表示如果这题都做不出来，那不是送分而是送命了。
楚洋觉得自己的命怕是保不住了，眼见期中考试越来越近，其他科目还能蒙混一下，生物和英语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书。一节课上完，他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为了保命，尊严是可以不要的。自习课上，楚洋跟颜亦凡的同桌换了个位置，硬着头皮把生物习题册推到颜亦凡的眼皮子底下。
“做什么？”正在攻克一道物理大题的颜亦凡冷不丁被打搅，横着眼睛看向始作俑者。
“那个，题不会做，帮忙讲一下。”楚洋脸上堆着笑，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昨天还跟自己呛呢，现在低声下气给谁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颜亦凡翻了个白眼：“不想讲。”
“别呀。我们不是亲戚吗？”
“谁跟你是亲戚！”
“我请你喝nai茶。”
“我不喜欢喝nai茶，买咖啡给我。”
“没问题，黑咖啡还是香草味的，我下课去买。”楚洋见颜亦凡松了口，赶忙答应。
颜亦凡接过习题册，一个字一个字强调：“一道题一杯咖啡！”
不缺钱的楚洋咬咬牙答应了这屈辱的不平等条约。
颜亦凡是个非常好的老师，本来云里雾里的楚洋经过他一讲解有种幡然顿悟的感觉，要不然他也不会舍弃男人尊严，向对手低头了。
讲解完题目，颜亦凡向他伸出三根手指说：“三杯咖啡。今天给我买一杯，剩下的我记好，下次问你要。”
“三杯就三杯。你最好用本子记下来。”楚洋心里想，离毕业不到一年了，
就算他颜亦凡每天喝两杯，也跟不上我问问题的速度。等一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他还能去大学找我要咖啡吗？家教还要两百一小时呢！可以买十几杯咖啡了。
换个角度想想，楚洋觉得这条约对自己太有利了，自习课结束，就兴高采烈买咖啡去了。
未到放学时间是不允许出学校大门的。好在门口的几个商铺为了做学生生意，朝学校里面的方向开了个窗口，只需要在窗口叫一声，便会有人过来一手收钱一手交货。而占据得天独厚地理优势的店老板们个个背景非凡，学校不得已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洋在饮品店窗口点了两杯香草热咖啡，碰到了隔壁班来买零食的赵海。这“一海一洋”在初中时是名声响彻全校的双雄，有一起干过架的交情。
“哟，洋哥，来买咖啡啊。”赵海热情地打招呼。
“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样？”楚洋接过打包好的咖啡，在赵海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来给我对象买吃的呢。”赵海朝着小卖部的窗口努了努嘴。
“你厉害啊！几天不见都有对象了。”楚洋惊叹道。
“洋哥要不是眼光高，脱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赵海接过一大袋干果酸nai之类的零食，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已经走远的楚洋：“洋哥，上次找你弟弟麻烦的那小子我认识，是个惹事的主。他有个哥哥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汽修厂当学徒。我听说那小子找他哥帮他出气，要找你麻烦。”
楚洋嗤笑一声：“自不量力。”朝赵海挥挥手表示感谢，转身回教室去了。
虽然楚洋并不怕被人找麻烦，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尽可能不让自己落单。从小被当过兵的爸爸摔打，单打独斗他从来没输过。可终究只有两个拳头一双腿，对方要来七八个人，他没有把握赢得了。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学校大发慈悲放了半天假，对有的人来说这是最后的冲刺，对有的人来说这是最后的狂欢。
教室里一群人在大声讨论待会去哪里消磨时间，越说越兴奋，网吧，ktv,电游城都在备选方案之中。
颜亦凡本想在教室里背背古诗词，喧闹声让他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于是他用手机下载了《逍遥游》的音频文件，戴上耳机，转身走出了教室。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带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颜亦凡一边听一边小声地跟着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学校后山的小凉亭里。
说是后山，其实不过是个小山丘。蜿蜒的石子路通往最高处的凉亭。周围草木繁茂，野花锦簇，是个早上背诵课文，晚上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颜亦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雨后泥土的芬芳，继续跟读：“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颜楚他哥吗？”见颜亦凡没反应，那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妈是不是颜楚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