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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回】风雨向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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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怒道:“举剑,应战!”

    凌觉连一眼都懒得送了,微微颔首,目光斜向身后。便见冯西园缓缓地动了下,旋即按膝想要站起。

    凌觉一言不发,仅仅侧身,将手递过去。冯西园也什么都没说,捉住他胳膊撑起自己疲惫的身躯,站直了,又是那个对世间凡俗不屑一顾的金陵美人王。

    他一步跨上前,揩了揩唇边的血痕,冲邱淼嫣嫣一笑:“别抢啊!先来后到,要算账,须得是我站头里。”

    说完却低低咳两声,不免叫凌觉眉间壑深:“莫逞强!”

    冯西园偏头惨笑:“孟然,我后悔了!”

    凌觉眸色一沉:“抱歉,累你了!”

    冯西园摇摇头:“不是!我后悔,没有听你的。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一时的恻隐。他骂得对,我很虚伪。虚伪到以为放过他,自己的罪恶感就能减轻,就不会遭报应。呵,哼哼,”他一手在凌觉肩头搭一搭,另手竟莫名剥下脚上的靴子,话里忏悔,“我对不起姐妹们,对不起蝶儿,对不起你和所有死去的人,我错了!现在,我要纠正这个错误,结束悔恨。”

    两只白色缎面的筒靴沾满泥沙血污,冯西园好似变戏法般,从靴筒中抽出根根银色的白铁管,耐心把它们首尾相接拧起来。

    “吾父一生纳娶十房妻妾,每一个他都许诺海誓山盟一心不变,可每一个都没能变成他的唯一。我总看见娘哭,还有大娘和其他姨娘,她们都背着我爹偷偷地哭过。所以我发誓,绝对不要学他一样,要对所有的姑娘好,不让她们再为了男人落泪。”

    说话间,白铁管已连接成笔直的长器,伴随一声清冽的“吭呛”,顶端被旋上闪亮的锋尖,臂展蛇游,掌中一杆银枪在握。

    “十六岁以前,我流连花街柳巷陪姐儿妹妹消磨,十六岁后我筹钱买地盖了这楼,养了姐儿妹妹们来陪我。可无论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没有对她们中任何一人付出过真心,我没真真正正爱过谁。这些年来,我大张旗鼓把生意做得名动江湖,连我自己都以为开沐昀阁是在帮人救人,是给天底下无依无靠的姑娘们造一方庇护。但其实,最无依无靠,最孤独最想要一个家的人,是我自己。到头来,我竟变得同自己最讨厌的人,同我爹一样,情不专意不真含混过半生。所以呀,我还不能死的!”

    冯西园拄着森白的银枪,因渴战的亢奋而全身颤抖,龇牙低吠:“尚不知爱,未得爱,没有拿心去贴换,我怎么舍得死呐!”

    言尽处仰天咆哮,浴血的孤魂立在苍茫的夜色中烈烈铮铮,决意一战,不死不休。

    邱淼怔怔望住那枪尖,望着持枪的人,不可置信:“白铁红缨!”抬眸一眼对视,仍是惶惑,“你真是冯卓的崽子,竿子营的传人?!”

    冯西园不讳言:“是!吾父冯卓,玉门关守将。我乃是冯家独子,西园是我自取的号,我本名,冯珛。”

    邱淼话音低沉:“冯卓与我爹,是同届的武举。”

    “不错,吾父与他同届,官却做得不如他。

    “当年蛮族犯界两国交兵,战场上,他救过我爹。”

    “确实。吾父救了邱康,自己重伤昏迷半月,醒来时,邱康已领军功,升了百夫长。”

    “军功,百夫长,”邱淼竟显得心虚,“究竟是为了当年,为了这恩将仇报的冒领,是吗?”

    冯西园哧鼻:“哼,你倒抬举那老儿!他这一生,没有什么比女人和酒更重要。从军也是觉得混江湖不如混军饷,至少管口饭吃。不然何至于堂堂嘉峪关总兵,为了点儿争风吃醋的风流事与属下参将聚众斗殴,擅调营兵触怒上官,参了他一本。若非圣上顾及他往日功勋赐他革职留衔的恩典,保着他的正三品,如今他连玉门关都待不得。至于当年之事,他从不提,倒是大娘一直替他不平。”

    “他不提,你会不记得?呵,罢了,罢了!”邱淼烦躁的摆摆手,“上一辈也好,你我也罢,总归恩怨一世,一样要清算。正好,我也早想领教冯家的银枪三式了。”

    冯西园大方地笑笑:“烛龙盘尾,早有耳闻,望请赐教!”

    “好说!可惜你的枪少了缨子,素得好不惨淡。”

    “非也!”冯西园报以冷笑,横抢挑破自己素色的袖管,撕下一方白帛扎在枪尖,“外界鲜少有人知道,‘白铁红缨’的缨子向来都是白的,须用血来染红。敌人的血,你的血!”

    倏然一记穿透气层的呼啸,只见冯西园手中的银枪宛如离弦之箭,直奔着邱淼咽喉刺去。

    而邱淼也振臂,软鞭果似游蛇,缠绵逶迤地盘了上来。

    “都别动!”

    凌觉凛凛喝阻,不但自家队士住了手,便连对方残存的手下也止了兵戈,袖手观战。

    两厢遭遇,一招便相缠,银枪黑鞭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互相拉扯不动,就此僵持。

    冯西园抬眼瞟了下一杆之外的邱淼,腕上运劲扭转,银枪脱手竟顺着软鞭的螺旋打起转来。枪尖好似钢钻,带动杆子在软鞭的禁锢中飞快梭行。

    见此状,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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