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李余由着自己的性子在澡堂里泡了小半个下午,又去理发店剪了个头,把遮住眼睛的乱发给剃成了圆寸,晃悠到完全黑透了才回家。
他已经没了再去死的魄力,只是有心避开通常在晚间出去野的李想,李余把手攒进袖筒里,没了鸡窝头的呵护,凉风灌得他直打哆嗦。
一路瑟缩着进了门,他的愿望又落了空,李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甩遥控器。
李余叹口气,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了,眼神呆滞地盯住闪着雪花点的小屏幕。
一股劣质的香皂味隔着一人宽的间隙飘进了李想的鼻腔里,“你头发哪儿去了?”李想突然发问。
“剪了。”
“丑。”
李余起身打算回屋。
“二叔。”李想叫住了他。
李余步子一顿,李想紧接着又说:“回来。”
李余很想气势如虹的再甩他一个巴掌,让他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可考虑到自己实力有限,只能慢吞吞地又折了回去。
李想嫌他慢,在他快走到自己身前时拽了他一把,李余顺势一倒,随即就重重地砸到了李想的膝盖上。
“别动!”李想圈住还想试图挣扎的他,“让我看看你的手。”
李余挣扎了两下果然不再挣扎了,这个姿势很可笑,很像小孩子承欢膝头,李余木然地眨了下眼,把受了伤的左手伸给他看。
伤口没什么大碍,李余泡澡时专门用塑料袋把左手包了起来,李想看了一眼就不看了,但依旧没放过他,反而恶意地摇了摇膝盖,“二叔,你这么听话,让我都不好意思继续恨你了。”
李余垂下头,抠弄起手指甲。
“你说话啊!”李想把他的两只手拍开,“我就不相信你什么都不想说。”
伤口隐隐作痛了起来,李余吸了吸鼻子,“你是小孩儿,我不跟你计较。”
李想被他二叔的宽宏大量给逗乐了,李余跟着李想憋笑的频率一起抖,“扯什么淡啊,我还不知道你?”
李余索性又一言不发了。
李想这次是很想同他二叔推心置腹一回的,可是一开口就变成了惯有的夹枪带棒,他想他二叔也是有点儿可怜的,单是这体重,就轻飘飘的像怀里窝了只猫。
“二叔啊……”李想放缓了语气,“我承认是我犯浑了,可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呀,我也没想着我第一次是跟你呀,你先别皱眉,我这几天还专门去网吧查了查,男的跟男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了,你,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吧……哎呀别动!我们两个虽说不对付,可也一起凑合着过了那么多年,以后也不是不能继续凑合……”
李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你先放开我。”
李想收紧了胳膊,“偏不!”
就在这时,大门“咣咣咣”地响了起来。
李想暗骂一声,把李余端起来放到一旁,气咻咻地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又是王蒜头。
李想抢先一步堵住了门口,“王蒜头,你他妈没事儿干老往我家跑干嘛?”
“你这孩子!”王蒜头倒也不恼,厚着脸皮往里面挤,“真是没大没小,上次不还叫我王叔的么?”
王蒜头虽说体态臃肿,但是步伐矫健,一步过了李想,扯着嗓门就喊,“李余,总算让我逮到你在家了,你看看你,都无故旷工多少天了,再这样工作可保不住了啊!”
李余把左手的袖子往下撸了撸,“明天就去。”
“去个屁呀!”
李想先不干了,他仿佛变成了一扇移动屏障,王蒜头挪到哪儿他堵到哪儿,还因此打翻了两只大瓷碗。
李余站起身把李想扯到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王哥,我这几天发了场高烧,明天我会过去补假条,检讨今天晚上写好,你帮我跟厂长讲讲好话。”
“行啊!”王蒜头乐得一拍手,“都是自家亲戚,这根本都不算事儿,让哥看看,看这小脸儿都尖成什么样儿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李余甚至还挤出了一个苦笑。
他把沙发上的破衣服捡起来丢到一旁,“坐会儿吧。”
王蒜头当然却之不恭,两人完全忽视了杵在一旁像根木桩一样的李想,李余抖着手给王蒜头倒了杯水,“我旷了一星期的工要扣多少钱?”
王蒜头砸了一下嘴,“你说你,老是想着这一块两块的小钱干嘛,跟着你王哥混,会差这点儿钱吗?”
李余又往王蒜头的杯子里添了两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