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又重新安静下来。
这个房子在设计之初,目标群体就是哨兵,特殊处理过的墙壁中添加了足量的吸音材质,使得这里即便与闹市离得极静,也没有任何声音能打扰到其中的住户。
唐珩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呆坐着,身处于熟悉的环境,难得的独处给予了他少量的安全感。但他并没有将在这个姿势维持很久。
约莫一分钟之后,唐珩伸手舀过放在桌子上的终端。
他预约了附近的一间训练室,就在明天。
他要给自己做一个测试。
陷入狂暴症的哨兵,除了五感,身体素质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可没有人说得上那种变化是好是坏——事实上,狂暴的哨兵不会按规则完成任何一项测试。
不管他之前的症状到底是不是狂暴症,也不管江封那通关于他能成为黑暗哨兵的忽悠可信度有几分,他都得做这个测试。
他必须要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之前的差异到底有多大。
……
唐珩预约的时间在第二天下午,就在这个住址的附近。
那间训练室的规模不大,没有人工,接待处只孤零零地立着一台机器,供预约者进行身份验证。
身份验证的过程也并不复杂。
唐珩按照预约信息走进了指定的一间训练室。他看向面前新旧不一的各式器械,不满地皱了皱眉,继而又深吸了一口气。
简陋是简陋了一点,但做一次基础测试已经够了。
这么想着,唐珩板着脸走向了第一个仪器。
……
两个小时之后。
唐珩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将测试数据导到个人终端里。
他划拉着显示器的屏幕,眉头越皱越深。
纯粹的力量指标大幅度增加,而反应速度却明显下降,肢体协调性能更是只在及格线附近徘徊,更别说刚才在进行障碍训练时,他曾两度因力量失控,险些从高空摔落。
看到这里,唐珩将终端扔到了一旁。
他瘫倒在地上,呈大字躺着,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手来,任凭光线自伸展的五指缝隙处泻下。那明亮灼目的白光照得眼睛刺痛,但很快跃变成了可以接受的柔和。
可这视觉阈值的控制者并不是他自己。
那个向导并不在这里,却在用这种方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想到这里,唐珩突然就笑了起来,张狂放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渐渐地就低了,弱了,最后化成仓惶的呜咽。
他用手臂遮挡住双眼,什么都不再看。
……
日子转瞬即逝。
等真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唐珩才忽地想起,那个向导好像并没有告诉他约定的时间。
而且他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意识到这一点,唐珩的心情顿时复杂到极点,在心里将对方骂了个遍。
他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九点还差十二分钟。如果这个时候去,而那人下午或者晚上才到的话,他要在那里等上好几个小时!
唐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半响之后,他低骂一声,还是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那个向导要是敢让自己一直等着,他就把他揍成猪头!唐珩出门时在心底恶狠狠地想道。
……
曾经,“塔”是真实存在过的,它是一幢威严的庞然大物,矗立于城市的中心。在那个年代,说它是哨兵向导的另一个象征也不为过。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于城市发展之类的种种原因,大部分这种名为“塔”的建筑都被拆除了,只留下仅存的几座作为人文景观保留着,可与此同时,“塔”也慢慢成为了特指某一处区域的名词。
这座城市里,塔外围的哨卡并没有建得巍峨森严,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许简陋,只有堪堪一层楼的高度,越过它能轻易看到区域内部的各种建筑。
哨卡一共设有十个入口,分布于连通塔内外的十条主干道上。
唐珩此时就站在六号入口的位置。
他冷眼看着一架又一架飞行器驶进入口,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看。在硕大的写有数字6的指示牌旁边挂有一块电子屏,上面正Jing确地显示着时间。
还有五十一秒,他就在这里站了十分钟了。
像个白痴。
唐珩收回看向电子屏的视线。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唐珩。”
纵使此时背景的噪声喧杂,唐珩还是清楚地分辨出了这道声音。
这一声穿过层层叠叠的声浪、最终安稳地落入哨兵耳中的轻唤,来自江封。
唐珩停下了前进的步子。
他听见那个声音又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