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一时不知怎么说。非水属性的蛇妖几千个里也出不了一个，又往往活不过第一次化形后太久，因此这种存在只被当成不详
【站，走，好难哦。】它努力把脸从地板上抬起来。人类的骨骼不能让它像蛇一样竖起头部，也不能让它蜿蜒前进。它觉得自己像是一段僵硬的木头，只能挺尸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百年光阴转瞬而过。这期间小黑蛇被自己控制不住的雷电劈晕了无数次，每次都是靠着阁主灌白开水似的灌灵药救了回来。阁主教它修炼，教它常识，教它在妖族活下去所必需的一切。小黑蛇刻苦学习着一切接触到的知识，将每一刻都当成生死攸关；它的灵力并不好控制，它经常伤痕累累，又飞快痊愈，在这样的磨练中竭尽全力成长着。
“……！”烛影收敛了脸上欢色，瞳孔收缩成细细一刃，伸出食指在小家伙眉心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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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微微起了一阵风，穿堂而过，云消雾散。
阁主拢着袖子，依旧没有说话。
小黑蛇犹豫不到半秒，张嘴饮入那颗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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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抓住了。接下来，可要抓牢了啊。”
这是它第一次说人语，不甚熟练，几次咬到舌头，但它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严肃。
六七岁人类小孩儿，小短腿，小胖手，小圆脸，小嘴巴，大眼睛，精致又可爱。它用手拽着身上初阶弟子的黑色衣饰，两条无处安放的小短腿盘坐着，想要站起来，却前仰后合晃悠半天，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妖族的名讳既是星象卦辞所得，又和今后能力命运相关，自然是十分重要的。按族中规矩，化形的蛇妖幼崽要由九魂殿赐名。等到小黑蛇化形稳定了，阁主就带了它，飘飘摇摇御风往九魂殿去。
“毕竟五百年了啊，阁主。”烛影圣女笑意妩媚，“再重的伤，五百年也该好了；如今我有什么不好的？九魂殿住起来，到底是比梵潭底下舒服。”
平稳的气流把小家伙托起来，微风抚平衣摆，整理发髻，呼呼呼收拾出了人样儿，才又把小家伙推到了烛影前面。
【你的机会，我能抓住。】它说。
一滴鲜血凝在他白玉似的指尖，将落未落，像是白雪地上落了一颗艳色珊瑚。
到了九魂殿，阁主旁若无人进了殿门，环顾四周，轻声感叹，“似乎有三四百年未曾到九魂殿拜访过了。”
“不必再提。”阁主说。
阁主终于微微笑了，走过来抬起它的小脸，将一条黑曜石项链戴在了它的颈子上。冰凉的宝石贴着冰凉的肌肤，阁主的指尖在它心口微微一叩。
阁主，“……”
小家伙和他对上视线，片刻，它一咬牙从地板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慢慢站稳了。
话音未落，烛影表情扭曲了一瞬，赤红竖瞳里燃起血色。
阁主，“见笑了。”
第一百三十二年，小黑蛇终于学会了化形。
阁主回头瞥一眼示意，殿外就哒哒哒跑进来小小一团人，跑近了没稳住，左脚绊右脚噗通趴平在烛影脚下。
一位赤红衣衫的美艳女子从高及殿顶的红玉雕花屏风后转出来。她衣衫轻薄，手足颈肩皆装饰着血红玛瑙，裸露着的大片肌肤上有深红的碎裂纹路蔓延，看起来整个人像是刚从火焰或者鲜血里捞出来似的。
九魂殿是族中圣女所在，生死祭祀、星象扶乩、异族接洽等族中机要都在此处，因此九魂殿是灵域内最为繁复庞大的建筑。
“当年钻心剜骨之痛、践踏如泥之辱，烛影一刻也不曾忘。”她身体微微颤抖着，耳边玛瑙流苏坠子一阵响，“若不是阁主……我早就……”
“哎呀，阁主哪里捡的宝贝。”烛影凑近左看右看，饶有兴趣笑说，“真是玉雪可爱，冰雪聪明……”
“烛影，多年不见，你如今看起来可是大好了。”阁主声线平静。
一缕雪白闪电从小家伙眉心被拉扯出来，在她指尖噼啪一闪，随即湮灭。小东西被自己的电弧一吓，噫呜一声化回蛇形，一溜烟钻进阁主袖口，半晌又犹犹豫豫探出头打量。
“……是。”烛影咬了咬下唇，颈侧血红纹路似乎又往上攀爬了些许。她赤足踏着无声的步伐走近，大殿里一时只有她身上珠玉坠饰碰撞的琳琅之声。一直走到阁主面前，她仰着头问，“进来灵脉平稳，星宿无变，阁主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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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不说话，袖手旁观，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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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隐约传来渊渟阁的重檐风铃声，声声悠长，琳琅如梵音。
“它并非水灵力。”阁主打断烛影的夸赞，冷冷道出关键。
小家伙磕磕巴巴咬着字眼，又用人语说了一遍，“你的，机会，我，能，抓住。”
“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阁主说。
“您贵人多忘事，”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距离您上次‘拜访’，已经过去近五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