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吧,我绝不杀你,绝不杀你。”那掩面而哭的鸣玗,哽咽间还断断续续说出话。
孝成礼将自己所穿的大氅脱下,遮盖在鸣玗的身上,他都来不及拍一拍对方的背,就被屋外的声音打断了。
“请圣人长安,春宴即开,太后来召。”
门外声音,是女侍,是太后身边的女侍。
孝成礼收回了手,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鸣玗道:“会有人送你回去,我晚些去你看你。”
鸣玗没有回他话,只低声抽泣着,那骄傲的小龙王,如今连一只人鱼都护不住。
孝成礼没有再多讲话,起身便往外走去,他正要掀帘出走,却听得鸣玗说道:“今日是你们凡俗的春节?”鸣玗的声音都已枯哑。
“是。家人团聚之日。”孝成礼应了一声,不再听得身后人的动静,他便掀帘离去。
鸣玗却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长出的龙鳞,他身上所系的铃铛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转头望向沉在池水中的丝衣,那身流光穿过的衣服。
耳边似乎能听到流光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女人,她骗了我,让我骗了你。她说,她只想救她儿子,可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对你。”
鸣玗只觉得双目前一片昏暗,头重脚轻,他径直向前倒去,他却瞪大眼睛想要看着那池水里的衣物,可他倒下后,就再也看不见那池水里的衣物,正如他再也见不到流光一般。
鸣玗却还在想,他为何到头来都不知道流光的本名是什么?当流光还是个渔家少年时的名字。
——叮当、叮当
鸣玗能听到,耳边都是那红线金铃的声音,听得他直犯恶心。
他忽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居然就躺在梓阳殿的正堂中,四周门窗紧闭,那上面系着的铃铛还安静地垂着,他身上系的铃铛已经被摘掉了。
应是孝成礼找人把自己送了回来,他们却直接把鸣玗丢在了地上。
他浑身发痛,他身披着湿衣,外面虽裹着孝成礼那件大氅,他躺在冰凉的地上,却也觉得浑身发颤。
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后殿里,那焚着炭火的屋子里。
进入烘暖的屋子里,他匆忙解开湿衣,他急忙扯过毛裘裹在身上,他双唇早已冻得发白,他坐在炭盆前,不停地打着抖擞。
这样刺骨的冷,他从未感受过,他望着自己不停颤抖着双手,关节都已冻得发青,指尖已没有了血色。
——咚咚咚
外面一声声巨响,让鸣玗才缓过神来。
这是烟火。
是人间团圆之日的礼庆。
鸣玗伸手摸到了自己脸颊上的龙鳞,他将脸埋在双膝间,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狗屁小龙王,呵。”鸣玗闷声说道。
他握紧了右拳,狠狠砸响了桌子,却只震得桌子上的物件发出脆响。
“半神半龙的废物。”鸣玗用毛裘裹紧了自己,裘衣下他没有穿衣服,他能用手摸到身上的每一块鳞片。
那一片片闪着金光的蓝鳞。
外面的爆竹声还再此起彼伏。
鸣玗坐在炭火盆边,一动也不动,他只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
过了许久,鸣玗才觉得身上暖起来了。
——叮当、叮当
正殿的铃铛声又响起了。
有人进来了。
鸣玗盯着桌子上的砚台,无论来这是谁,他都做好了把砚台抄起来,咋想对方的准备。
帘幕被挑开,是孝成礼。
他换了衣服,一身玄色红纹袍,他头上的发冠都已换成了白玉缂金质地的,他那一身打扮是礼拜之服。
他看了一眼鸣玗。
鸣玗把准备去拿砚台的手放下来,因为他发觉走进来这人,双眼通红,浑身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