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完全黯淡下来时,滇南国的雨林里只剩下雨点击落在叶子上的啪嗒声,炸开,恍若水晶破碎。
雨水碎裂,从叶子叶脉中再次凝聚,顺着光滑的一面,因为重力缓缓朝着叶尖而去,在尖端再次形成一个小圆滴,直直而坠。
“啪”轻的恍若是叹息般,带着一丝冰凉,滴落在男人的肩膀,渗透本就shi透的衣服,沉浸在与自己的同伴相聚的欢乐里,遗忘了,他们的快乐建立在一个男人的痛苦之上。
男人因为这滴微不可查的雨滴,浑身一颤,呼吸很微弱,但是那直挺的背脊从未弯过,仿佛被谁人钉在地上,就此生根。
男人狭长的漆黑眸子紧盯不远处的一扇竹门。
“吱嘎”一声轻响,在沉寂的雨林,特别的引人注目。
“哒”一只短式线纹靴踏出竹屋,火红的颜色在翠绿的竹屋间,恍若一簇随时会烧毁一切的烈火。
“进来吧。”女孩儿的声音很轻,她看了眼跪在泥浆里的男人,说完,便转身进了屋,进屋后,没有将竹门关上,屋檐边缘时不时滴下的雨滴,打shi女孩的发鬓。
男人垂下眸子,手掌撑着地,缓缓站起来,然而,起身的刹那,男人脸色一白,眼前的事物一花,眼神有些恍惚,整个人一晃,险些摔倒。
男人的腿不复往常的笔直,因为长时间的跪着,膝盖已经僵化,颤颤巍巍的打着抖,却倔强的支撑着身子站立。
“喝杯,暖暖身子。”洛茴倒了杯热茶给叶倾城,叶倾城不稳的立在桌边,洛茴把茶杯递给叶倾城,相接的刹那,两人的手指相碰。
洛茴只觉,指头传来刺骨的冰冷,比死人还要冷的温度,洛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饷才回过神,看着脸色十分不好的叶倾城。
茶杯里有着热茶,杯口飘出迷蒙的雾气,熏得叶倾城冷的僵硬的脸颊稍微的恢复了些知觉。
“做吧,被站着。”洛茴把身边的竹凳拉开,随后,站起身来,小脸上带着些无奈,“我给你去拿些衣物,别等他活了,你就死了。”
叶倾城一愣,洛茴的话犹如丢进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洛茴的话,是答应救墨竹,叶倾城僵硬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丝弧度,表示他真的松了口气,然而,当人在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执念一散,人就会开始变得脆弱。
叶倾城身子一晃,跌坐在竹凳上,浑身开始打颤,之前一直忍耐的寒冷犹如一股极寒的气流袭来,冷的叶倾城觉得骨子里的骨髓都冻僵了,手指僵硬的握着被子,贪婪的汲取那少量的温暖。
片刻后洛茴便是抱着一堆的衣物出来,看着坐在竹凳上的叶倾城,大大咧咧的笑了笑,“知道后果了吧,真是不要命的人!”
叶倾城接过洛茴递过来的大毛巾,擦拭已经shi透的黑发,动作迟缓,洛茴看在眼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爱逞强,开口求求人就不行啊!”
洛茴抢过大毛巾,粗鲁的蹂躏着叶倾城的黑发,“呐,那些衣服,等等换了,还有那瓶药也吃了。”洛茴感觉身下的身子骤然一僵,用力的拍了拍叶倾城的肩膀,“放心,不是毒药,是防寒的,要是不治,你明天就得躺床榻上下不了!”
接下来,两人都静默不语,片刻后。
“谢谢。”叶倾城垂着头颅,洛茴帮他擦拭着头发,他嘴唇轻轻蠕动,挤出两个字。随后,他感觉头顶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才继续。
洛茴看着给叶倾城擦拭头发的手,目光有些通透,不知穿过手,看进了哪里,多么的讽刺,一个受害者,对加害者说谢谢……
“呐……”
“嗯?”
“你能不能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
“现在还没有想到,我想到再告诉你,当然,如果你答应了,我就会救他。”
叶倾城一把抓住洛茴的手,回首,狭长的漆黑眸子直勾勾的注视着洛茴,看的洛茴心虚的想要避开叶倾城那掩藏在冷漠下的灼热视线,“当真?”
“当然,我从来不打诳语。”
“好。”叶倾城一口应下来。
这么容易得到了承诺,反而让洛茴不安,她不确定的补充,“任何事?”
“对。”男人的声音很坚定。
“哪怕是我要你离开他?”
男人一愣,抓着女孩儿的手骤然一松……
沉静弥漫,良久……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