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就在山妖婆婆的双手即将抓住云知景肩头时,云知景忽而发出一声轻笑。
“原来婆婆根本奈何不了越言,那我便放心了。”云知景仰起头,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里映照出山妖婆婆惊愕万分的脸庞。“越言曾救助过黄娘娘,对我有恩,如今你要我恩将仇报反去害他性命,我云知景虽卑微不才,心中仍有大义,怎能做此龌龊之事?越言既有法印护身,想必将来是注定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也罢,婆婆要烹要煮,尽管朝我来吧。”
“你……”
山妖婆婆顿了一顿,褶皱的老脸上透出半分迷惑:“小娃娃,你是没听懂我老太婆的话么!明明你才是天之骄子,却为何要舍命保护一个乡野小儿?更何况,就算你护住了他,也不过是成全他的修行之路,于你自身并无半点助益,这样白白的搭上一条命,值得吗?”
“越言助我除妖时,亦曾挺身相护,说起来,这一路上全是他在照料我、保护我,今日就当还他的恩情吧。”
山妖婆婆摇头晃脑的踱了几步,闷闷的道:“真是愚不可及啊。我来问你,你幼年丧母,在宫中吃了许多苦头,常常被兄弟们欺凌侮辱,甚至有些奴才也敢给你脸色看,这些磨难,你就暗暗的忍下了么?”
云知景忆起往事,微微的红了眼圈,低着头默不作声。
山妖婆婆又道:“你生在皇家,难道不知皇室子弟的生存法则?权势地位向来要靠自己谋算夺取,你一味的忍让躲避,只会使争斗愈加激烈残酷,当有一天你真的被卷进了帝位之争,你又能让得了谁躲得过谁,谁又能放过你呢?”
“我……”云知景踌躇道,“我母家毫无半分权势,就算要去争斗,又有什么资本!”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山妖婆婆急道,“你若能吸了那小子的灵力,修得无上法术,得入仙道,返京回朝时何人不由你摆布?莫说要做一国之主,便是在这人世间称王,也不无可能啊!”
“婆婆绕了这么一大圈,无非还是劝我做那禽兽不如的事么!”
“这怎么叫禽兽不如,你们人类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我只不过让你替自己打算,别到了最后是替他人做嫁衣!”
“……这些话我岂能不知。”
过了好半晌,云知景才淡淡的道:“小时候被兄长们欺凌,我只会寻个僻静处痛哭流涕,心里想,若娘亲还在,若她的身后也有朝中势力相照应,我又怎会落得如斯境地?想着想着便流下泪来,却也不知这泪水是为了早逝的母亲而流,还是为我渺茫的前路。”
说到这顿了一顿,忽而仰起头来,那双原本饱含着委屈失落的眼中,再看不见半点泪珠,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希望,因着这一点点的念想而发散出耀目的光。
“可如今不同,我有我的同路人,我有他们的照料和帮助,我们可以彼此扶持共对前路,从前的孤独寂寞再不会继续了。”
“同路人?”山妖婆婆嗤笑一声,“你是说那小子?你才认识他几天,清楚他的底细么,就贸然轻信,把他当做同路人!”
云知景摇摇头,道:“我认识他不过两月余,他却能够不计艰险入宫助我除妖,这难道不是他对我的信任?当日我被女鬼所携,满以为必死无疑,可就在我绝望之时,他竟又施法追踪而来;他赴逐月派学艺,原本与我无关,是他顾念我在宫中的处境,才不惜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替我求了一条出路;至于苍岩山上的种种恶战,他更是尽力照料保护我……正因有他在,我才能够看见前路熹微的光芒,也正因与他同行,我才时时想要变得优秀,能够和他并肩而立。”
云知景吁了口气,认真注视着山妖婆婆幽绿色的浊目,定定的道:“若是婆婆能放过他,我愿以命相抵;若要我害他性命,是万万不能的!”
山妖婆婆见劝不动他,认命般的哀叹一声,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劈手夺回菜刀,Yin恻恻的道:“既然你俩情深义重,就别怪我老婆子心黑手狠!我先宰了你,再想法子破除那小子的法印,吸尽他的灵力,吃光他的Jing魂,来日奈何桥上,也叫你俩做个伴儿!”
说到这,高举起明晃晃的菜刀,兜头盖脸的砍将下来!
云知景但觉那刀光仿佛一道华美的闪电,劈开污浊尘世,似要将他带往另一个不知前路的世界。
伴着这样的认知,念着过往的悲喜,云知景缓缓闭上了眼。天灵处一阵剧痛,黑沉厚重的感觉如chao水般侵袭而来,瞬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