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宁牵着小宝,被带进一个没挂任何扁额的深宅大院之中。
宅子里仿若没有半点人迹,冷冷清清,若不是满园绿得惹眼的忍冬显然被人悉心照料,根本看不出宅子的主人在此处费了心思。
“公子这边请。”黑衣人走到一间屋子门口,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在外头走的时间有些久,易宁揉了揉小宝冻得发红的鼻尖,呵了一口白气,掀帘推门而入。
屋内烘得正暖,二人徒然进入,不觉舒服得呼了口气。
几个面无表情的仆役正垂手立在屋子两边,空出一张茶案,一面绘着猛虎的屏风将里外隔开。
厅里光线正亮,里间却昏暗不明,自己在明,对方在暗,易宁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顿时混身不自在。
黑衣人拱手道:“公子请稍坐,实不相瞒,我家主人须确定公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才会出来相见,还请公子稍歇。”黑衣人说着便隐入屏风后去了。
易宁捏了捏小宝的手,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既然都来了,多想也无宜。小宝,别嘟着嘴了。”小宝还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不多时,黑衣人快步走了出来,恭敬地立于一边,身后转出来一个浓眉虬须,面相威仪的中年男人。即使身着便服,也显露出位高权重的强大气场。
眼神交会,对视了片刻,虽已料到,男人还是颇感意外的样子问道:“当真不认得在下了么?”
易宁茫然地摇摇头。
那人点点头,开口道:“在下韩胄。公子的身份,乃是当今易国国君之弟,易宁。”韩胄顿了顿,看着易宁脸上震惊到夸张的表情。
韩胄算是当年还身为太子的易昀手上最大,也最好使的一张牌。韩胄把赌注压在太子身上本没有什么风险,易昀名正言顺地继续大统,自己继续叱咤风云。
谁料一向表现完美的太子,竟私自放走了身负和平使命,要被送到乌国当人质的弟弟,一时间,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韩大人,你依计行事,不会有任何不妥。何况,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怕是都没有退路,都别无选择吧。”韩胄想起易昀那超越年龄的城府和心狠手辣的手段,还是只能无奈地摇头。
韩胄只能从中斡旋,找了几只替罪羊顺便剔除了异已,这事算是了了,可也因为这件事,夺谪之战厮杀得却比原本更为惨烈。
兄弟相残,易昀眉毛都不动一下,利落,干净,决绝。
易国的天下,是他的,容不得他人垂涎。
韩胄知道,即使身为国君,易昀还是极其看重他这个弟弟,这个自己以前根本都不太留意的皇子。
易宁当然不知道韩胄想的什么,只是看他神情复杂,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是……如果真的,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说来话长,此处地属乌国,不宜久留,等回到宫中再从常计议也不迟。”
“小宝不要你走!”小宝一听易宁要走,紧张地抱住易宁的腿不肯松手,孩子的眼睛最是纯净,情真意切得毫无保留。
易宁拍拍小宝,眼神坚决地说道:“我要带小宝一起回宫。”
韩胄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我们即日起程。”
人还在半路,书信已先到了易昀的手中。
展开信笺,易昀脸上,露出了自易宁走后再未出现过的欣喜之色。
越往下读,笑容在一点点变淡。
韩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还没回来,怎么先行有请罪的意思?
易昀越看越觉得事有蹊跷,终于意识到韩胄是不好明说易宁出了什么事,只好自己先请罪。
刚刚见晴的脸上,顿时愁云密布。
同样愁云密布的,还有回到府上,刚刚暴风骤雨发泄完毕的完颜襄。
“寻而不得,寻而不得。”完颜襄有些失落,这家伙,真的连招呼都不打,就跟着来寻自己的人走了么,回到易昀身边了么?
你只是逢场作戏,不料想我却是深陷其中。
谁也不敢靠近,完颜襄就这样静静坐着,从日落到昏暗,再到身影渐渐化在屋子的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