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冉走后,梅辛又在会客区坐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才起身动手收拾茶几上那两只用过的玻璃杯。
她将森冉用的那只酒杯直接丢进一旁的废纸篓之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龙舌兰。
傍晚,绵软的云团在西垂的日头的照射下呈现出镶着金边儿的橘红色,整个天幕都沉浸在了那柔和温暖的色调里。
梅辛端着酒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象出神良久,脸上忽然绽出一个极浅淡冷漠的笑,遥遥举起手中的酒杯,喃喃道:“爸,敬你。我离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呢。”
说完,她将手中的酒杯稍稍倾斜,把里面的酒水缓缓倒进了脚边的花盆里。
酒水打在植物形状似剑的墨绿色叶片上,发出阵阵细碎的声响。
傅渊文在家时从不沾酒,梅辛也是在她母亲因病离世之后才开始喝酒的。并曾有很长一段儿时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之所以编造那一番过往,想要的不过是用这段虚构的儿时回忆触动森冉心底最柔软脆弱的部分,让他放松警惕。
而十几分钟之前,她对森冉说的那些话不全是谎言,但也不都是实话。
虽然那些内容就算是完全照实说也不是不行,但融入到骨子里的小心与谨慎,让她下意识的把所有的话都说得真假参半。
这次森冉离开,梅辛没有让人继续跟踪他。
并不是说她已经决定百分之百信任对方,而是她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似乎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梅辛隐隐感觉到,在重启蝮蛇计划这件事上,有人在或有意或无意的帮她推进。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也猜不出这个人帮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个人的举动无疑正和她意。
梅辛相信,对于参与到蝮蛇计划里的所有人来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曾经有一座城市因它毁灭,亦或是有三十几万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是这么多年后,它的余威仍在,它依旧张着那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掉另一批人。
有时候她突然良心发现,也会对森冉生出怜悯之情。毕竟他原本与这件事儿毫无瓜葛,也并非自愿参与其中。
但每每想起区冶平的嘴脸,梅辛又会难以自抑地想要将森冉拖进这个无底的深渊里,让他和自己一起坠落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办公桌上的通讯器响起的时候,梅辛才猛地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她怔怔地看了不停鸣叫着的通讯器半晌,才疾步过去按下接听键。
梅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不自觉的发抖,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声音上。
“蝮蛇的死,是国家的损失,我也很难过。但你要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无谓的付出,就像B市的三十几万市民一样。”说到这里,对方稍作停顿,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你想找到关于你父亲的线索,这无可厚非,我也不想横加阻拦。”
梅辛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但是,”对方的语气忽然加重,声调跟着严肃起来,“你是一名军人,你所做的一切都要以国家利益为最优先。所以,不要因为个人感情而耽误了正事,明白吗?”
梅辛的呼吸十分局促,她放开被自己咬得麻木的下唇,咬着牙回到:“是,我明白。”
对方满意地笑了一声:“那就好。好好干,这件事儿一旦办成,你得到的,会比你想要的多很多。”
说罢,对方便切断了通讯。
梅辛盯着桌上的通讯器愣了几秒钟,忽然将其抓在手中,恶狠狠掷向地面。
“国家利益?”她扯着僵硬的面部肌rou笑得十分狰狞,“去你妈的国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