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然被紧紧禁锢,胸膛起伏,难以呼吸,上身骨头都在作痛,“你先放开我,我好痛!”
崔砚放松了力气,却不放乔然离开怀抱。乔然只好顺着他的腰,懒懒地环着,他靠在崔砚肩膀一侧,叹了口气,“你呀,为什么对别人有礼有节,对我总是拳脚相向?啊?why?”
“……”崔砚想了想,“以前你不懂事,不打不成才。”
乔然:“……”
“乔然。”
“嗯。”
崔砚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贴在他的后背,“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我都不能说。”
“纵使你能说,我还不想听呢。”乔然见崔砚没使劲了,顺手推开了崔砚。在崔砚没有再拉过他之前,一屁股坐到梅花亭的美人靠上,“崔砚,你该走了。他们都等你。”
水里的荷枝已经枯了,经得风雪几更,只剩满湖飘零又可怜。
梅花亭外是尘梦湖,尘梦湖外是山千万叠,多少风来云又去,月升月又落,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
他们二人相顾无言,沉默之间竟似万水千山踏遍,共度了多少年春秋、日暖与风尘,然后,全都化作这一片刻的四目交接。
先挪开目光的人,是崔砚。
他刚转开视线,乔然就觉得眼眶发热,急忙低下头去。
崔砚说,“我走了。”
本就只想看他一眼,既然看过了,再不走,就更无法舍弃了。
崔砚便要原路返回,他已经背过身去。刚要跨出一步,从后面撞来乔然的力量。
眼看崔砚就要走,等乔然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贴着崔砚背部,从后面圈住了崔砚的腰。
乔然只好说,“别转过来,也别回头。”
他感受着崔砚的心跳,鼻音沉重地说道,“崔砚,事已至此,我们两个就算了吧。”
崔砚半天没有回应,乔然慌遽紧张。怕他开口,又怕他一直沉默下去。
他会说什么?
虽然才过了几分钟,却漫长如几个世纪。终于,崔砚说话了,“乔然,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崔砚按住乔然抱在他腹前的双手,他稍一用力就掰开了的乔然手臂环成的拥抱,他转身就捏住乔然的下颚,捏得乔然嘴唇都嘟到了中间,“我要你再说一遍。”
乔然使劲甩开崔砚的手,气愤又悲怆,“我说我们到此为止!”
“好。”
“……”
崔砚答应得干脆利落,走也走得背影潇洒,步伐稳健。
还真是一句挽留都没有啊,要比狠,无人能及。
乔然靠着亭柱子,怔怔地盯着自己鞋面。
对崔砚来说,我不过是轻如鸿毛的人吧。与其让他失了一时新鲜再抛之脑后,不如趁你情我愿还浓厚时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
不接受他的情意,也不表达自己心意。并非强撑着一口气的尊严,不过是遇见了他,卑微到了尘埃里。所以,才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意不在乎,故意不争不抢不霸占,故意说着那些客套又体贴的话,故意装作深明大义,都是假的。
可是乔然,他注定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啊。
风流意思镌磨尽,须知恩爱是愁根。
风流也罢,恩爱也罢,爱情的冲动只不过存在于倾刻之间,只不过是肾上腺素、多巴胺、5-羟色胺端粒酶……这些生物要素相互作用,时间一久自然就淡了。
根本没有无尽光年,那只是巫山云雨、高潮爆发的错觉。对于银河而言,太阳系只是微不足道一部分,对于地球而言,人类进化不过是它46亿年来最后一秒,对于崔砚而言,乔然你只是他人生里阴差阳错的一个瞬间。
我从未真正拥有你,就开始承受失去。
半世浮萍随逝水,人生何处不成灰。
桃符新翻,佳人吹奏玉律。舞姬胡旋,空气里都是腊梅的清香。
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戏班子一场接着一场。
冷怀倚枕,无月的除夕夜唯他独坐。喝着无味的冷酒,在灯昏香烬的深帐中,拥寒衾守岁,自斟自饮又一杯。
清河府门庭若市,两族长辈见证下,喜堂里的新人吉时已到。府上的细乐从喜堂外排列到府门,一时间锣鼓乐声震天,回荡在大半座清河城。
今夜独守西北角高地处的崔陵,隐约听到鼓乐热闹,连接数杯冷酒下肚,更觉得周身发冷,张口就呼出白气。
今夜所有人都有归处。
崔陵倒酒,酒壶已空。他失神落魄地一哂,不知在嘲笑什么,或许是在笑他自己,除夕之夜,阖家团圆,只有他独自一人,没有归处。
酒是穿肠毒药,酒是愁上添愁。
狐裘拥身,他步伐有些飘浮地走到这顶帐幕里唯一的窗口,朝着西边的方向,他依旧如刀刃般凌厉,如剑锋般尖锐。
他是崔陵,是清河崔氏二公子的贴身暗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