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经年合上书,环视一眼四周,撇了撇嘴,起身离开这个名副其实的“书洞”。还没有走到洞口,突如其来的明媚阳光令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也只是一刹那,凌经年没有任何停顿的往外走去。
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庞上,铺上一层薄薄的金光,细细的绒毛使得他的五官变得朦胧起来,仿若天人。
凌经年熟练地走到洞口左边的缺口处,伸手轻轻一拉密密生长的藤蔓,右脚轻轻一点,整个人直接向山下冲去,毫不迟疑。
当凌经年一路使用轻功回到方圆百里唯一的木屋时,看到的却是那个这个时候应该在湖边钓鱼的男人正像一柄未出鞘的宝剑一样笔直地站在窗前,由窗口边沿泄露出的阳光映衬的男人像神祗一般冷漠高贵。凌经年隐隐知道是什么事情,略一思忖,已经7年了,他也腻了在这山谷里的生活。而这个男人,他,应该早就腻烦了吧……
没有多说什么,凌经年微微一点头,“我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先把饭吃了吧。”男人走回桌边坐下,开始用食。
终究是要吃完的。待两人默契的同时放下竹筷,凌经年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吞了下去。然后脱下衣衫,只余亵裤,背对着男人在床上盘坐着。男人同样光|裸着上身坐在凌经年身后,常年冰冷的双手快速地在白皙瘦弱的脊背上点xue、输送真气。
凌经年穿好衣衫回头一看,本来淡漠冷情的心也被震动了一下,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是要做的?”
只见男子原本光滑的皮肤已布满深深浅浅的纹路,一头银丝毫无光泽的搭撒在他干瘦的胸膛上,只剩一双眼睛还余有润泽的光芒。他低头将因为突然衰老而显得松大的戒指取下,慢慢用指尖摩挲着,像是抚|摸着心爱的情人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半晌,男人终于开口缓缓道:“这枚戒指是落风阁阁主信物,我现在将它交给你,若你未能得到它的认可,出谷后你到沧州倚北楼将它交还本阁长老即可。”最后看一眼手中的戒指,递给这个自己选中的继承者。
凌经年接过戒指,他知道这个男人对它的重视不是因为它所代表的权势,而是应该与他的故事有关。把挨着床边的小柜子里的瓶罐都装上,毫不留恋的径直向外走去,而此过程中,男人只是披上一件外袍踱步到窗边眺望着远方,那双本已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其中透露出来的期望和解脱也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昙花凋谢前的最后盛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没有听见木门“吱呀”的开启声,没有听见那渐行渐远陪伴了自己七年的脚步声的离去,更没有听见火焰“呼哧”的沸腾声……
“水容,我来陪你了……”
在男人闭上双眼倒下前,他似乎真的看见了那道纤瘦的身影在半空中向他做着他已近十年没有再见过的可爱鬼脸,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真的在耳畔回响……
凌经年终究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山谷出口的时候,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轻的被风吹走,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