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无光的夜晚,寂静的医院里只剩下了输ye瓶内药水滴滴答答地坠落声,三楼左拐第四间重诊监护室内,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孩孱弱地掩埋在厚重的被子里。
男孩昏迷着,头上的头发因为长期化疗早已脱落殆尽,鼻子嘴上戴着氧气罩,两支骨瘦如柴的胳膊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头。
病床对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身着军装,神情肃穆,即便是伴着唯一的孙子也不曾有过一丝松懈,而此刻,老人通红的双眸却透露了悲伤。
这是他唯一的孙子,儿子早在十年前因为一场维和任务永远地走了,那是老人生平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而现在,老人的眼睛沉痛地看着病床上的孙子,病魔又要再一次从他手中无情地夺去仅剩的一滴常家血脉。
老人疲惫地闭上了眼,门外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敲门声。老人睁开眼,看着门外端着药瓶的护士。
“常老,常小少爷换药的时间到了。”护士温柔却无情地说着。
老人身子明显一震,沉默许久,“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这是这位坚毅一辈子了的老人最后的愿念,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当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放学后扑到他怀里的模样,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涌出了眼眶。
护士叹了口气,径直进来了,在老人的默许中缓缓地换上了新药——高浓度安眠药。
老人浑浊的视线追随着滴管里流动的ye体,唇齿抖动,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当药水注射入男孩的手臂,老人绝望地瞌上了眼,那一刻,他真的老了。
与此同时,窗外的树影里有两个诡异的生物喋喋不休地议论着什么。
“死了没?”鬼甲问。
鬼乙双手空握成拳放在眼前眺望,“死啦死啦,这回真死啦。”
鬼甲松了口气,“呼,可算死了,那老头真磨叽。”
鬼乙白他一眼,“怎么说都是那男孩最后的愿望。”
鬼甲一听抓狂了,“狗屁最后的愿望!老子都在这耗两天啦!那家伙不是给那老头说他要安乐死了吗?!还磨叽个P啊!”
鬼乙扶额,拍拍鬼甲的肩顺毛,“算了算了,行善积德,我们赶快去把他的魂魄领回来吧,时间不多了。”
鬼甲不情愿地哼哼,两人,呃不,是两鬼穿透墙壁进入病房。
病房内,一位老人神色悲怆地望着病床上已经断气了的男孩,而男孩身上,跪坐着一个半透明的灵魂,模样与床上的男孩如出一辙,该灵魂正死命地摇晃手中的尸体,嘴里念念有词:“醒醒,醒醒,让我回去,我还有句话没交代……”
鬼甲黑线,“你在干嘛?”
灵魂听到声音,扭脸看去,见是两天前遇到的二鬼,急忙放下可怜的尸体飘向他们,满脸殷切,“你们能让我回去不?”
“回去干嘛?”鬼乙疑惑。
“我还有句话没来得及说。”
“什么?”鬼甲指着床头两个Jing致的本子,“你都写两本遗嘱了还没说完?!”
灵魂顺着手指望去,看到自己两天内的成果,一点都不为所动,
“那哪够啊。”回过头围着鬼乙绕圈圈,“你们让我回去吧,我就说一句话,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的。”
“想都别想!”鬼甲气急败坏。
灵魂根本不晒他,继续撬鬼乙这边的墙角。
鬼乙被绕的头晕,连忙澄清,“起死回生是老君才会的法术,我们力量有限,真的不会。”
灵魂不甘心,还在绕。
鬼乙只好妥协,“实话说吧,我们这次来不是带你去地府的,是要去转魂。”
“转魂?”灵魂停了下来。
“是的,前不久一个少年的灵魂凭空消失了,但奇怪的是rou体还活着,于是我们只好寻来新离体的魂魄,让他醒来。”鬼乙耐心地解释。
“那为什么选我?”灵魂悬在半空,有点不信。
“因为你生辰八字跟那倒霉催的最像!”鬼甲憋不住地嚷道,心想一个老头磨叽,这兔崽子更磨叽!
灵魂愣了下,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同意了。
“那我们赶快走吧,时间真的不多了。”鬼乙催促道。
灵魂摆手,“等下,我带个东西。”
“东西?你还要带什么吗?”
“当然,这可是我这两天才攒的。”说着,灵魂飘到了床下面,想从鞋垫底下拿出那248块6毛钱,可惜手伸过去,一点也掀不开鞋垫,努力试了好几次,均失败。
“别费功夫了,没用的。”鬼甲凉凉地说。
鬼乙看到他好像想反悔的样子,赶忙出声劝导,“那些钱你留着也没用,在那里根本花不出去的。”
“花不出去?”
“嗯,那里都是用银子,不用红纸。”鬼乙再次肯定。
灵魂听后有点沮丧,好一会儿才在两鬼的催促下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