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苗疆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马车走得很慢,因为车上的人受不了颠簸。马车内躺着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前头赶车的却是个妙龄少女,妙龄少女的身畔坐着另一个男人,那男人看起来瘦瘦高高,气质十分Yin柔,那少女是来先文的手下,车内的男人则是端木晚。
这是盛夏,但车上却放着一个暖炉,端木晚更是身着冬装,窝在软裘之中,仿佛他是身处于漫天的冰雪之中一样。
端木晚的嘴唇白得煞人,脸上也没有丝毫血色,看起来竟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少女问:“门主交给我这个任务,我本来不想去做,但是我不能违命。我以为你会拒绝我,没想到你接受了。”
端木晚勉强扯出一个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知道来先文这是在帮我。”
“帮你?你原本有一年半的性命,服了那能令你病状全消、Jing神三天的药,你的寿命就只剩下三个月,你还说他在帮你!”少女不解。
“小仙和平月能接受我与他人在一起,能接受我离开煞血盟,可他们接受不了我的死。我怕小仙……怕他做出傻事。”端木晚淡淡道,“黄泉路我一个人去走就好,我不希望任何人替我去铺路,也不希望任何人将他的生命献给我。反正我迟早是要死的,如果早点死能够免去这些烦忧,那么早点死就是值得的。帮我谢谢来门主,先谢他下毒时手下留情,再谢他给了我欺骗小仙和平月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是手下留情?”
端木晚苦涩一笑:“因为我……”顿了顿,“参破天机,通晓万事。”
少女道:“神神叨叨。”
端木晚道:“如果我说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不会信?能来到这个世界,我觉得很幸运。我……就叫前世吧,我前世也生很重的病,在来到这里之前的那几天,大夫说我就剩下三天的生命了,我打了很多止痛针,总算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我就在这里了。能够在临死之前有这么一段好玩的经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一生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做过,一直觉得很遗憾,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我做了。”
“什么事?”
“我喜欢上一个人。”端木晚说着,语气突然染上笑意,“我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人的感情实在是妙不可言。”
“你喜欢上什么人?”少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那个男人。
“一个很奇特的人。我过去以为他会杀我,于是我每天都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突然翻脸了。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翻脸,然后我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我。他虽然爱的是平月,却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真的希望自己是真正的端木晚,这样我和他之间的回忆不是只有这么一点,这样,我面对他时也许不会像现在一样心虚,可惜的是一切终究只是希望罢了。”
端木晚的语气淡淡的,平静的,含着自嘲的笑意。
少女未语,默默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却发现他此刻已经于无声中泪流满面。
男人向少女一拱手,表示谢意,随后便轻轻从马车上飘了下去,少女看他,见他向自己挥手道别。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薛小仙没有继续跟上去,他必须要回苗疆去了,端木晚留下的煞血盟还等着他打理。他知道这次一别,他就再也见不到端木晚,所以他挪动自己的脚步回头时困难到了极点。
但是他终究是做到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