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芒种将近的时候,少年已经知道即将加诸于自身的一切,他隐隐约约地,开始期待天子能多来北宫看望他。
毕竟当天子驾临的那一日,他只需要沐浴更衣,换上盛装锦服,即便是女装,却至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能够陪着天下至尊聊诗词典籍,水墨丹青。
天光大亮,他陪同天子在北宫花园中yin风弄月,贴着花钿额黄穿着一身女裙,天子弹琴,他吹箫,衣袂飘飞。外人远远地看上一眼,还以为是一对画中的神仙眷侣。
曲毕,天子问道:“阿衡最近可学了些新东西?”
“奴婢已经读完了《龙阳秘戏》、正在读《春宵秘戏》,陛下来之前,刚默完一卷《养生方》。”少年落落大方地说起自己最近的所学所读,全部都是房中术、春宫图这一类的纸本图画,他虽然面色上浮着一层嫣红,却不是因为羞涩而充的血,只不过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涂在他脸上映出的彤色。
“不错,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陛下说笑了。”少年抬手为天子斟茶,纤长的手指按住建州兔毫盏,衣袖下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白皙肌肤。
伺候皇帝陛下的时候该露什么、该怎么露,露多少才是最诱惑人的尺度,这些讨好人的技巧,小内侍在两个多月的时间中事无巨细地教导了少年。
天子抚摸着自己的爱琴“独幽”,正亲自动手为它上弦校音,“怎么是笑话呢?以阿衡你的聪慧,难道没什么感想要说给朕听?”
少年脸上始终是春风含露的明媚笑容:“奴婢如今看春宫图、背秘戏歌,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并不曾有机会亲身上阵,也就无从谈及真正的感触。”
“说的也是,兵法虽然熟读于心,也找机会披坚执锐上阵Cao练一番才能明白该克敌制胜,免得到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奴婢谢陛下教诲。”少年伏了一拜,“敢问陛下几时能赐奴婢亲身上阵的机会。”
天子抱着琴,斜睨身下的少年一眼,见他额头顶地,十分乖顺,才从口中吐露出一句:“看来内帷司教的不错,该赏。”
傅少衡的衣袖里握着拳头,额头死死地抵住地板,嘴上咬牙还在笑。
天子不慌不忙地转着琴弦:“钦天监算过,最近的吉日里只有芒种节那日适合嫁娶。”
嫁娶?他和天子这般不可告人的龌龊之事,居然还要钦天监推算良辰吉日,莫不是皇帝陛下还要六十四抬翟衣凤冠将他从朱雀门迎接入宫?
“想什么呢?”皇帝陛下校好琴,拥住沉思中的少年,“毕竟对你而言,也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朕当然要挑个让你难忘的好日子。”
当年芒种,因为天子龙心甚悦,赏赐宫内皇子女眷们一个盛大隆重的庆祝仪式,将东西六宫装饰一新。
节庆当日,天子高坐明堂之上,享受完前朝后宫众人的朝拜,只在宫宴上小酌几杯后,便一脸微醺地回到寝宫,满怀期待地享受自己Jing心照料的一件珍宝。
过去只是欣赏,此刻却是占有与享受。
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境。
芒种节的月光像一匹纱,朦朦胧胧间笼在行人的身上,让人觉得格外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