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难找到一个真正平静些的安家之所吧。”
每每聊到有关战争的沉重话题,餐桌上的氛围就能瞬间冷场。尤其是在武藤彻底进入自家的生活中后,和家人谈论这些议题时,那份神奇的释然与淡漠,让王良明更觉得诡异万分。
但相处久了,武藤早掌握了即时收住的话题的‘万能金句’:“战争会结束的。等都结束了,就都太平了。”
“哎,是啊!都会结束的。”母亲对他笑了笑,与其像是在宽慰家人,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宽慰自己一般。
然后,她转向埋头吃饭的女儿,怜爱地捋了捋王婉宁扎在头侧的小长辫,又长叹了口气,进一步松了口:“好吧,娘再给你多放一天。你每周可以出去三次,怎么样?”
“没事,娘。”
王良明不知此时的王婉宁是因为正在怄气,还是她真心如此想,只听她回应道:“我大哥说得在理。毕竟画画是件需要下功,肯花时间的精细活儿。所以,我还是就去两天吧。剩下时间就在家自己练习,这样会更有效率些。”
“呦,”母亲觉得挺意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婉宁,问道:“你这是跟娘生气了?”
“啊?”王婉宁抬头,满脸木然地回答母亲:“没啊,我的确是方才又考虑了番,觉得大哥说得挺有道理的。每周都需要留出点时间练习,否则光听辅导,效果应该也不会很大。”
她话音还未落,却见武藤搭了整条胳膊到王良明肩头,靠着自己亲哥,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般,苦笑道:“完了,完了。这下小妹是生起我的气来了。唉唉,小老弟,你别干愣着啊。帮我说说话,啊?”
男人插上这么一嘴后,原本尴尬的局面,立刻便被大家的笑声给彻底打开了。王婉宁颇难为情地放下了汤碗,一时着急,用拿着筷子和勺的手四处不停挥舞,赶忙为自己辩解,话都结巴了:“没有唉我我真没生气!我真的是真心愿意就出去两天的!”
“噢?你真这么决定了?”母亲一改先前一派严肃和忧愁的口吻,也顺着武藤率先挑起来的话茬,接了下去:“你真不是生我们的气啊?”
“哎呀!”王婉宁被揶揄得已经不太好意思了,狠狠地摇了摇头,连连坚决否认:“我没我没有我没有啦!真没有生气!”
“好啊,”母亲对她讲:“那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两天去外面,剩下时间跟家里,好好做你的美术作业。以后不许再反悔,再想着要我给你多几天出去的时间了哈?”
“嗯我不反悔!肯定不反悔!”王婉宁很尴尬,本来自己的确是已经想通了,武藤给的方案相对来说很科学、很可行。虽说自己还曾想再争取多出来的一天,结果被他们说来扯去,到最后自己反而下不来台了。
“啊就这么定了!”王婉宁说完,便再不顾、也不想顾还在乐呵乐呵拿自己方才的‘手忙脚乱’寻开心的其他三人,拿筷子伸手夹了两三片培根,低头就着碗里的饭开吃了。
母亲亦不再继续干坐着,用勺子继续舀起了汤喝。
而王良明发觉武藤的胳膊,半天了,还搭在自己肩上,没放下来。他轻轻耸了耸肩,希望武藤能把手拿下来,放开自己。可男人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乖乖听他的话。王良明这么一弄,那条强健的胳膊反倒将他搂得更紧了。
令王良明感到过分的是,武藤这边的胳膊揽着自己的肩,那边的手居然用筷子夹起菜来了。看上去,他是压根就没打算换个姿势。
王良明略微有些恼火,只好自己上手,拽住了男人一根正微微蜷动着挠自己脖颈的指头,准备把他拉下来。
可他怎知,男人不管还有母亲和妹妹在面前,二话没讲,敏捷地捉住了王良明的手。然后,武藤再趁另两个女人都埋头吃着东西、不知晓眼前发生一切的情形下,迅速抬起胳膊,从王良明脑顶绕了过去,一把将他的手?到了桌下,牢牢地攥进自己的掌心里。
“喂!你干嘛呢?!”王良明极力压低声音,质问道。他脑子里很懵,完全没闹清,武藤到底在搞些什么。
而男人冲他挑着眉毛,又将右手里的筷子架在手指上,‘啪啪’地夹了两下,似乎是在叫他别管手是不是被拉着,像自己一样正常吃饭就成。
王良明呆望着他。男人的手掌很宽,很粗糙。因为兵当久了,加上来这边以后,每天也帮着干了不少活,上面布满了老茧,硌得王良明觉得皮肉痒痒的,挣脱了几次也没挣脱开。他不明白,为什么武藤会突然拽着自己不放。
王良明正打算再努力试一次,母亲这时却放下碗,抹了把嘴,又咂了咂后,抬起头来。
“这个汤味道真不错。是鸡汤吗?还是你们去买来鸭架炖的啊?”
武藤听到她在问自己事情,便重新‘正襟危坐’,不再继续折腾王良明,使得他终于得以趁机讪讪地抽回自己的手。
“嗯,您觉得,这是什么做的呢?”武藤一贯喜欢兜着圈子讲事情,跟王良明天天如此,和他的家人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会稍稍收敛起些二人单独相处时的顽劣和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