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声音笑吟吟地插了进来：“那是昙花的香气。”
赫连兰声十分端雅的笑了笑：“关后天姿国色，世人不及，若关后早对我青眼有加，我也未尝舍得拒绝。”
高远嫌恶地拧起了眉：“藏匕首怀袖之中，本已是谋逆之罪，其心可诛。谁又能说明他刺杀陛下乃是误伤？”
“简直荒谬！”这回怒而出声的竟然是赫连兰声。他怒叱：“在场之人人所共鉴，太后方才乃是误伤。”
赫连兰声头枕窄床，倒也十分惬意。高远毕竟顾念他们一是一族汗王，一在太后身份之外，尚且是异国王子，不敢当真对他们怎样，就连监牢也选了天监之中最为僻静宽敞的干净之处。时值深夜，监牢两侧的囚犯都在打着呼噜沉睡，赫连兰声并不惧被人听到，温声说：“你当记得，我曾说过，不要多久，咱们便会脱离此地，各自返乡。无论是我族还是西盈，对今日大历的变局都早有猜测，我们也准备借着大历的内乱趁势安排殿下返乡，两兵合一，蚕食大历国土。今天的事情虽然来得突然，但是也不过是将两边计划提前一些罢了。”
高远气得胡子倒竖：“蛮夷竖子，勾结太后，竟还敢咆哮于内庭之中？”
他俏立监外，妙目流转，将顾折颜与沉璧二人从头到脚又从下到上的打量一遍，似在欣赏他们的困窘姿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一头赤狐的眼一样，微微上挑，十分冶艳，然而他的目光丝丝缕缕，如化有形，像淬了毒的细针，又尖利又刻毒。沉璧被那眼光看着便觉肌体生寒，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挡在顾折颜的前面，隔绝了关情落在顾折颜身上的目光。
沉璧茫然摇头：“我与殿下朝夕相处，他身上的味道一向都是这样的。”
高远稍稍按下心来，想起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横眉怒目，大声道：“顾折颜弑君谋逆，将其投入天牢。清心殿所有宫人，一并收监，随主论罪。”
关情细细一笑：“好一出主仆情深啊，怎么你父亲死的时候，你不像这样挡在他身上呢？”
这回吕太医轻轻松一口气，皇帝脉象之中有一线生机尚存。他忙不迭打开药箱，将药与布都拿了出来，伏在阶边忙乱。
一人雍容华贵地自黑暗当中步出，他一身描金纹凤的华丽衣着，头顶刻着凤徽的冻玉冠，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发，贵不可言。他站在栏外，一双眼含笑含媚的望着赫连兰声，悠悠说：“昙花开在秋日满月之夜，瞬息而开，瞬息而落，它的香味灿烂浓烈，深深地镌刻在赏花者的心里。但它又开的如此短暂，故而汗王闻着这味道，却想不起是哪一种花，因为它太过于珍稀了。”
坐在角落里的顾折颜忽然出声问：“是什么变化？”
关情倨傲地一抬下颌：“如今，我已经是关后了。”
于是赫连兰声也因合谋谋逆的罪名被关了进来。
他说到这里，微微慨然：“说到气味，也是我对盈儿之死生疑的原因你近日难道未曾察觉太后身上味道有异？”
关情挑眉，翩然转身看他，黑羽大氅轻飘飘的在地面转了个圈，端的是雍容华贵，十分自得：“早知汗王非无能之辈，你这顶高帽，本宫戴的甚是舒服。可惜汗王明珠暗投，选择与大历一道，又和这西盈人私相授受，否则本宫焉能舍得看你关在此地？”
赫连兰声当庭拔剑：“岂有此理！若要关太后，先过本王这一关。”
监牢之中，沉璧与他隔栏而望，叹息道：“汗王何必往自己身上揽事呢？”
吕太医几乎要厥过去，他又不信邪地握住皇帝的手腕，去感知他的脉搏。
所有人都为皇帝的临终遗言屏住了呼吸，然而在这七个字之后，他们等来了长长久久的沉寂。
他生得文秀好看，谈吐风雅又不失风流，话语间偏偏藏着几分欣赏和逗弄，关情纵然满心怨毒，也不由被轻轻撩拨了一下，他明净的脸上悄然一
赫连兰声沉思一会儿：“或许正因为你与他朝夕相处，而他身上的变化，已经维持了许多时间，所以你不能察觉，而我近日才与你们会面”
赫连兰声沉吟：“从前接近你闻到的味道，确实极似返魂香，但现而今，在梅花清气之上，还有一种更加灿烂浓郁的香味，很是惊艳这味道让我觉得十分熟悉，但又”
赫连兰声叫破来人的身份：“关贵妃。”]
他说到此处，才压低了声音：“我与我族中死侍有秘宝联络，族中有一奇鸟，可循人气味追踪，它可以追着我的踪迹而至任何地方，我跟着你们到了此处，才能把你们一并都带出去。”
在他背后，赫连兰声目光一沉。他坐起身靠在墙上，温声对关情道：“如今我们都囚禁此处，而关后大权独掌，已是胜券在握，还需逞这些口舌之快吗？”
老迈的吕太医在这一刻姗姗来迟，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皇帝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凑到他脸边——没有呼吸。
有一种花卉的名字分明已经近在唇边，那花的味道深深烙在记忆之中，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寻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