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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徐凝醺醺然又要开口,突然想起身后的徐明,于是回身幅度很大地一挥手,说:“你回房间睡觉。”然后他站立不稳地转回来,顿了顿脚,准备接着说下去。却毫无防备被攫住了下巴,徐锦手臂使力把他捉进房间,在手掌下他只能断断续续吐出一些字眼。
徐锦看着徐凝,像看着一个故意搞怪捉弄他人的孩童。每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组合到一起他就有些吃惊。
徐凝抬起胳臂,努力想推掉盖在脸上的手。说是推,其实不过是挂在徐锦手腕上罢了,他那一点力气在徐锦面前实在不算什么。况且他又喝了酒,那点酒在他心里无限发酵,促使他身量绵软,四肢无力。
不过徐锦终究是松了手,站在徐凝跟前,他倒想看看徐凝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徐凝憋红了脸,张着嘴巴喘了几口气,他说:“爸爸,我其实一点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当初收下我,前几天还收下明明,我都打心底感激你。但你不应该呃不应该收下了又不把人当回事儿我真的不是在埋怨你你做爸爸算做得挺不错了给我钱还让我叫你爸爸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谢谢你才对。”他说着就弯腰一拜,直起身来有理有据地又道:“导致现在我想和你睡,这、这你也不能怪我”
如果不是徐锦一字一句地认真听了,恐怕他就真要被徐凝这番论证说服了。他想了想,问徐凝道:“你说我不应该什么?”
“不、不应该、不把人当、”徐凝结巴着说,“当回、当回事儿”
“我从来没有不把你当回事儿啊!”徐锦说。
“不,不,”徐凝急忙否认,“我不是在说我自己”话到最后变了调,他胃里翻天覆地,吃进去的食物争先恐后要从食道涌出,踉跄着转身寻找卫生间,找到了却突地撞在门上——他忘了门是关着的。好不容易开门进去,他抱住马桶一阵一阵地开始呕吐,直吐得胆汁一齐冒出来才作罢。
徐明被关在门外,害怕得马上就要发出尖叫。她巴巴儿地等在门口,听到里面有物体碰撞的声音,心里急的打颤。她试着拍了门,拍了一下又畏缩着不敢再拍第二下。就在她等得绝望的时候,门开了,徐锦问怎么她还在外面。她隔着门缝瞅见哥哥靠着墙壁,脸埋在搭在墙上的臂弯里。这回再看向徐锦,她眼睛里就带了泪。
徐锦不明所以,问:“怎么还哭了?”
徐明两眼亮晶晶的,说:“你是不是揍哥哥了?”
徐锦说:“没有的事。你哥哥胃里不舒服,刚吐了一场。”
徐明说:“哦那你一会儿也不能因为哥哥吐了就揍他。”
徐锦说:“怎么会?我疼他还来不及”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愣住了。
徐凝拿袖子抹了嘴,心神恍惚地环顾四周,看见门口的爷俩儿在交谈,便也想凑一脚。他走到两人附近时,听见徐明说:“哥哥过来了,那我就去睡觉了。”徐锦回头瞟他一眼,揉了揉徐明发顶,说:“嗯。”
徐凝有气无力地阻拦道:“别走啊”他费了不少力气赶到门口,一只手扶住门框,另一只手挥了几下,最后搭在徐锦左肩上。
他身子佝偻着平复呼吸,看他气喘得匀些了,徐锦对他解释说:“时间不早了,明明该睡了。”
“那我也要去睡。”徐凝说着就想抬脚,预备追上徐明。
徐锦拉住他:“你不是说想和我睡?”
徐凝瞪着眼睛,疑惑地问:“我说过么”
“这个,你切真说过。”
“好吧。”徐凝把两只手规整放在身体两侧,一副任人宰割模样。
徐锦指着卫生间,问他:“漱口还知道吗?去漱口。”,
徐凝看看他指的方向,再看看他的脸,说:“知道。”两个人都没有动,于是徐凝说:“那我去了。”
他去了之后长时间地不出来,徐锦以为出了什么事,去看才发现他已经在下半张脸涂了泡沫,正是要动手刮。
固定住徐凝拿着剃须刀的手,他才注意到袖口的一片污渍。凑近了仔细看他,徐锦问:“漱过口了?”
徐凝说:“漱了。”说完大方地张嘴给徐锦看自己干净的口腔。
从他手上接过剃须刀,徐锦说:“不用给我看,嘴巴合上。”他尽量轻柔地刮掉泡沫,徐凝毛发不多,只嘴唇上方有几根柔软的小胡子。大致清理了一遍,他转身拿架子上的毛巾时,徐凝摸着自己的嘴唇,提醒道:“这里还有一点没刮干净。”
徐锦说:“那儿可不是用刀刮的。”他把毛巾覆在徐凝脸上,擦净残留的泡沫,然后把人扳得正对着镜子,问道:“满意吗?”
徐凝晕头晕脑地说:“满意”
徐锦放下手里的东西,出了卫生间。徐凝跟在他身后,看到床就跃跃欲试地想要躺下。徐锦制止了他,说:“先把衣服脱了。”
“嘿嘿”徐凝傻笑两声,顺从地抬起胳膊,让徐锦把衣服从头顶扯下。然后他抢先钻进被子里,向站在床边的徐锦咕噜了一声:“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