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酝酿已久的政变就这样在大部分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显然卓卡是恩维斯计划的核心,在他被意料外的人制止后,埋伏的其他人也慌了手脚没有抢先行动,很快就被恒宵安排好的伏兵一网打尽。
恩维斯的人手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少,善后工作非常轻松。但如果荆城没能拦住卓卡,哪怕在仪式上只响起了一声枪响,对两国的影响也是极其巨大的。这次行动中,荆城功不可没,理应得到相应的表彰——而不该是像这样被两个卫兵抓住肩膀,囚犯一样地站在守卫严密的接待室里。
“好了,你们先松开他吧。在门外待命。”
两名卫兵对视一眼,显然不太放心这个两人才能勉强按住的男人和国王独处一室。但国王的命令一向都是绝对的,他们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按恒宵说的离开了接待室。
荆城揉了揉肩膀,并没有像两名卫兵预料的那样暴动,反而坦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应该没做什么要被抓回来审问的事吧,国王大人?”
“这么多年没见,只是想跟你叙叙旧而已。”恒宵无奈地笑了笑:“你也没做什么需要逃跑的事吧。还是说......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荆城爽快地点了点头:“没错呀,我一个老百姓,不敢跟什么贵族扯上关系,也不算冒犯您吧。”
曾经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竟然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恒宵的喉咙好像被塞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这七年来就算是恩维斯的军队逼近王宫大门,也没有让他这样哑口无言。
他只能久久地、像是要把这七年的时光都看回来一样盯着荆城。不可否认,他每天都沉浸在悔恨之中,但从未像今天这么强烈。他当时怎么舍得放他走,怎么舍得和他分开?
他有很多事想告诉他,比如现在的帝国已经和七年前有很多不一样了;比如流民街的战俘都被送回了共和国;比如琢景和陆锋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很多老师都去了;还比如桐夏康复得很好,虽然回不到巅峰状态,在战术规划部也同样大显身手......
但荆城脸上的表情写着,他不想知道这些事,或者说不再在意了。
实际上荆城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满不在乎,虽然他可以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帝国的消息,可要远远地看上一眼这个如今的国王也并不是件易事。更何况他几次三番听闻刺客刺杀国王的消息,尽管恒宵全都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可他还是想亲自确认恒宵正在顺畅地、生机勃勃地呼吸着。
他不会说,看到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恒宵,他七年来第一次真正地放下了心。同时他也意识到,他对于恒宵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现在的恒宵比七年前更成熟、富有魅力,他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国王,七年前的那一场“背叛”,在如今的恒宵面前提起来的话,就像是孩子间的过家家一样滑稽。
他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个人,而是会属于帝国的每一个子民。面对着这个广得民心,深明大义的国王,他的不甘和愤怒似乎都成了笑话。
因此他只能什么也不说。
“我为我当年的不成熟道歉。”恒宵并没有因此退却,“我知道不能弥补......但我一直想把一切解决了之后再去找你。我不能让我的爱人生活在危险中。”
荆城摸了摸脸上的疤,那道伤痕从左眼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把一张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孔一分为二,也添了一份野性。“把一个放在被保护的位置上,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信任,荆城不信任恒宵能独自处理好和父亲的斗争,恒宵不信任军校实地对战成绩第一的荆城能保护好自己。七年前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恒宵想到更好的办法,但这七年间他已经想得不能再清楚、透彻,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就算想出再多解决的方法,也不过是在夜里折磨自己罢了。
阳光照射在华贵的礼服上,袖口的宝石映射出绚烂多姿的色彩,让这个年轻的国王仿佛周身散发着金光,和一旁像是时刻沐浴在黑夜里的破烂的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他们七年来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好像从未距离这样遥远。
他们之间没有出现其他人,但两个人都知道,一切都和七年前不一样了。
“我......”
荆城打断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不会再给你羞辱我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