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陆展站在乔小凡家小健身房的门外，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乔小凡打拳的声音，脸上表情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半个小时了，乔小凡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健身房，几乎一刻没停的开始近乎自虐般的发泄，他没有劝阻，也没跟进去，只在门外守着。看看时间又过了十分钟，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乔小凡身上的浅灰色背心已经全部被汗水浸shi，头发也shi成一缕一缕的，陆展走过去抱住他，强行叫他停下来，不要再伤害自己。
好在他的劝阻还算是有效，乔小凡乖乖被他拿一张大毛巾包着抱在怀里，低着头看汗水滴在地板上，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喝点水。”陆展喂他喝了半杯水，等他气息略平稳了些，又牵他去浴室，帮他快速冲了个澡。
“好点没有？”陆展让乔小凡坐在床沿，自己站在他跟前帮他吹头发，从之前洗澡到现在，乔小凡都跟个机器人似得，陆展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就是不出声不说话。
“饿了吗？我去做饭好不好？”他们之前急匆匆从左景琛家里跑回来，连午饭都还没有吃。
闻言乔小凡终于有了点反应，伸手玩着陆展衬衣上的扣子，低声道：“你哄我就只会问我要不要吃东西吗？”
头发吹好了，陆展将吹风机收回抽屉里，蹲在乔小凡面前，温声道：“我笨，你教教我好不好，要我怎么哄你才能开心点？”
乔小凡摇摇头，将额头搁在陆展的肩窝处，又不说话了。
姿势很别扭，他想站起来好好抱着乔小凡，但还没动，就感觉到了肩膀处传来的温热濡shi的感觉，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随即伸手拥住了乔小凡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抚着。
过了很久，久到陆展都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脚了，乔小凡才抬起头来，勉强笑了一下说，“突然有点饿了，去吃饭吧。”
他眼睛有点红，眼周都是在陆展肩膀上压出来的深深浅浅的印痕，看着有点滑稽，但陆展此刻只觉得心疼，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想要让他开心让他幸福的人，刚在他怀里哭了，还装出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叫他不要担心，这简直是拿着他的心在用力撕扯。
“小凡.....”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摸乔小凡的眼睛，但乔小凡微微扭开头，闪开了。
“没事，我没事，我就是......就是......”乔小凡茫然看着虚空中的某点，喃喃道：“陆展，我是不是太冷血？”
陆展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很多时候，想到我爸妈，一点也感觉不到我爱他们，只觉得厌烦，从小时候起，我就在想，他们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能那样坦然地生下我，又不爱我，不管我。很可笑是不是？我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被拦在这道坎前过不去。我过不去......”
他揪紧了陆展面前的一块衬衣布料，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陆展忙又将他轻轻抱住，一手轻抚他的头顶。他没说话，只想乔小凡能够将心里沉积的不满怨怼统统发泄出来，好过自己一个人长久憋在心里，熬成一颗毒瘤。
“我好多年都一直做梦，梦见我家的大房子，空空荡荡，我在那里等着，等他们来接我，把我带出去，可是永远都等不到。我好烦我这样，陆展，我.......”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不曾跟别人吐露过自己的这些心思，只是这些年来，却是真真切切的自卑着怀疑着，觉得自己不够好才不被爱。
想说出来的时候又总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大事，无外乎小时候被忽视被谩骂被责打呵斥，又很早察觉自己的性取向跟大部分人不一样，无人诉说，慢慢积压，心思却越来越细腻敏感。
很多孩子都是这样的啊.....他也曾这样想，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会念念不忘无法释怀呢？
他恨这样的自己。
“你可以不原谅，小凡，你有不原谅的权利。”陆展吻吻他又开始泛红的眼睛，“没人要你一定要原谅要和解，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说不。”
“我不知道......”乔小凡使劲在他胸前蹭了几下，蹭得额头都一并红了起来，“不想说了，真饿了，去吃饭吧。”
两人再没谈过这个话题，陆展知道对于有的人来说，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可能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彻底放下，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在乔小凡为这件事感到烦恼时，能够陪在他身边，给他一个可以安心流泪或者肆意发泄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