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知道了,那个寒潭之下,连接着龙宫,结界保护着一条龙但又囚禁着那条龙。似是来自你从未听闻过的神灵世界,他不曾告知你名姓,只让你唤他一声大人。
龙宫的生活很无趣,偌大一个海底王国,平日里竟连点声息也无,孤寂而又冰冷的瑰丽。你忍不住疑心在你误入之前,尊贵的神明大人在此地已度过漫长的成百上千年。
或许不止。
虽让你为奴百年,但实际上,神明大人并没有让你做过什么,事实上,除了初见时在你脑海中直接交谈的那句话,此后再也没有交流。以至于你时不时会莫名回想那日突然回响在脑内清润冰冷的声音。很奇妙的感觉,分明是另一种从未接触过神秘拗口的语言,却在脑内直接就能转换成自己能懂的意思,你有些叹服。
龙宫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趣,你除了刻苦修炼满心复仇邪念之余,就是隐于暗处默默窥视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常身着一袭月白长袍,层层叠叠将他全身遮掩得严实。连个玉白指尖也不肯露出来的刻板保守。
你打小在动不动化身兽形爆ru露出满胸毛大胸肌的粗蛮狼人族长大,还从未见过如此斯文禁欲的存在。
神明大人常负手站立在一处断崖前,整个龙宫最靠近海上的地方。身柔而神利,如墨长发披散至小腿,随着波浪微微起伏流动,混着极白的繁复长袍,美得让你心一窒。他站得很直,笔直得像把无可摧残的剑刃,冰冷孤寂的味道。
偶尔你会借着前来请示的由头近处去看他,窥见容颜,只能让人慨叹造物主的奇迹。
他一双没有焦距的墨眸极美,古井无波的冰寒,没有任何人能映进去的空洞死寂。
神明大人昂首站立仰望那一处蓝幽幽的寒潭之上,绝美到世间难寻的一张脸上一贯的没有表情,冰冷漠然。
但你瞧着瞧着,却会无端心悸。那股孤寂的苍凉感,在神灵大人身上,挥之不去。
你偶尔会走上前找他搭话,席地而坐,向他讲述你在地上生活时的一些趣事。你不是个话多的狼人,比起浪费时间与他人谈话,你更倾向于冷酷寡言地解决事情。但神灵大人看起来,太冷了,也太寂寞了。你想,让他不那么孤单。
虽然私下你嘲笑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又同情心泛滥,但对象也只针对神明大人。
纵然你在他身旁聒噪,神明大人也不会将注意力多停留在你身上。他只一如既往地抬首凝视海顶之上的蓝汪汪寒潭,那双极黑极深的美眸没有焦距。你猜,神明大人可能看不见
偶尔说累了,你就躺倒,靠近他的脚边,去拽神明大人月白色的衣摆,他也不恼,除了初时瞥你一样,冷冷清清的,后来就再也没做出多余的反应了。摸着就像攥了一把冰冷的雪在手,凉丝丝的,你感慨,也去瞧那深幽的寒潭之上,就像在仰望苍穹。
但更多时候,神灵大人会在初见时的那处阁楼里抚琴,一直默然陪伴身侧的红衣女子就吹箫,白衣红裳,皆是华贵繁复的长袍衣衫,无比和谐的一幕美景。
很奇怪的场景。
你想。
那红衣女子平时无论神明大人去哪儿,都在身后如影随形,但唯独那断崖,你从未见她身影,你也从未见她说过话,与神明大人冰冷的性子不同,你直觉那女人是说不了话。只因你无意间看到数次那女人张嘴看向神明大人,却是无言。眼底有哀伤,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灵动眼眸。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神明大人平时抚琴弄花,红衣女子沉默相随,你就在练功房里修炼。神灵大人去断崖,一声敲击房门的声响,你就知道该前往断崖陪同神灵大人了。
这是独属于两个人的默契,纵然是渺小的蝼蚁之躯,也想陪伴在神明大人身侧,至少,让您看起来没那么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