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惜呢,特意摘今年冬天的第一茬梅花泡的水,没想到殿下如此不解风情。”她眼波一转,忽然往桌上一倚,皓白的手腕还挂着浅粉色披帛,一把勾住了顾长思的领口,迫着他微微前倾,直视自己的双目。“崔姑娘!”霍尘猝然出手,按住她的手腕,“这是做什么?”“殿下今年二十四了还未娶亲,又不解小女子的风情。”她眉眼弯弯,全然不在乎霍尘的钳制,又把人往前勾了勾,“莫非是喜欢男人么?”她像一条美艳的毒蛇,以艳丽万千掩盖了瞳中的算计和凶狠,顾长思垂眸看着她没说话,霍尘手上猛地发力,把这条毒蛇从顾长思的领口上拧了下来。“姑娘,自重。”崔千雀嗤道:“这是十春楼,大人是在开玩笑么?”顾长思却忽然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多谢崔姑娘提醒了。”这下屋里其他人都愣住了,崔千雀更是,她动了动那张红艳的唇:“我提醒你什么了?”“劳驾崔姑娘,将裴大人和周大人被捕当日,十春楼接待他们二人的姑娘请过来一趟。”顾长思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落座,十指放松地交叠在桌上,“姑娘最好莫漏下一个人,我带来的这二位大人,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曾经是嘉定的捕快,别的本事不提,认人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不容置喙地下令:“请吧。”崔千雀那抹从容不迫的笑容终于褪干净了。带来的姑娘一共五名,依次排开站定在顾长思面前,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各有各的美,美得苑长记都不敢看人,嘴里嘀咕着得罪得罪往地上瞧。顾长思一巴掌把他脑袋拍起来了。“别得罪了,我不信你原来办案没查过姑娘。赶紧认人。”他仰着下巴,“就这五个么?”崔千雀笑容收敛了些,但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就这五个了。当时楼里人多,就这几个没有客人,裴大人和周大人是什么身份,哪敢怠慢。哪怕就是路过也得献出一片热情不是?”“可惜呀,周大人和裴大人是有了足够的热情,但对我们,我看崔姑娘就不如方才那么热情。”霍尘抄起双臂,痞里痞气地咧唇一笑,“要不怎么都说了别漏人,到底还是漏了个人啊。”崔千雀正色道:“大人,别凭空污人清白,有一个算一个全在这儿了,小女子胆子再大,敢对殿下的令旨阳奉Yin违吗?”蓦地,一声哼哼似的蚊子叫从旁边传了出来:“少了个穿蓝衣服的。”崔千雀立刻瞪过去,苑长记一个机灵站直了,梗着脖子堵了回去:“就是少了个穿蓝衣服的,那姑娘在子澈和周颂祥身后,但没离得那么近,她的眼睛有些特殊……”
霍尘立刻接道:“因为她的眼窝比大魏人要深,现在想起来怕是混了外族的血。”“就是她。”顾长思霍然站起,“千雀姑娘,到底是你把人拉到本王面前,还是本王下令旨,把你的十春楼翻个底儿朝天,你自己定。”崔千雀无声地与他对峙。半晌,她动了动唇:“殿下……”“说起来,本王还没跟你讲过。”顾长思眼睛一眯,“你一口一个殿下,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奇怪、让我不是那么舒服的人,莫非,千雀姑娘是想让我刨根问底,看看你们之间又有着什么关联吗?” 死谏崔千雀恼怒地盯着他,一张樱唇咬得死紧,大有不愿妥协的意思。她苍白笑道:“倒也不是小女子不愿意,只是这丫头她刚刚……”她还没说完,顾长思便了然地点头:“好,本王也不强求你,反正除了你之外,本王又不是没有办法——长记。”苑长记从怀中抽出一张宣纸,放在桌上铺开,赫然是那不见踪影的姑娘画像。崔千雀骤然惊诧:“怎么会?”“怎么会?在下不才,寻访查案那么多年,别的不敢说,找人还是一等一的。”苑长记也不看她,将那画像拎起来抖了抖,“不劳崔姑娘费心了,我自己找人去。”“慢着!”崔千雀一把扑在他身前,“不行!你们不能去找她。”霍尘冷声道:“崔姑娘,你推三阻四,很难不让人觉得你和她不是同伙,莫非玄门盗窃案还有你的一份力?”“不是,与我无关也与她无关。”崔千雀赤着双目,“是,是我不让她来的,但不是因为要躲着你们,是因为明壶她……她昨夜病故了!”死了?苑长记面上浮现一丝古怪神色:“崔姑娘,大过年的,你编就编吧,这种话多不吉利……”“灵堂就设在后院,不信你们去看。”崔千雀颤声道,“明壶是个可怜人,她自小流亡,后来被山匪掳去,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来十春楼不过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昨夜本是除夕之夜,十春楼后厨却意外走了水,起火时她就在后厨中,就这么不幸地被活活烧死了。”说罢,她还拭了拭眼底翻滚的泪:“小女子容易吗?孤身一人苦苦支撑着十春楼,若是让人知道除夕之夜走水死了姑娘,这来年生意可怎么做,殿下非要揭人疮疤,让满长安都知道这件事吗?”“这……你……你别哭了。”苑长记最怕姑娘掉眼泪,手足无措地翻出来了一张帕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我们查案也是有规矩的,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