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内侍行了一礼,转头望见了什么,赶紧又屈膝道,“奴婢见过邵大人。”邵大人?顾长思回头,只见红墙白雪下,有一青年身着玄色狐裘,剑眉星目,大气端方,肃肃立在不远处,看见顾长思转头望过来,他浅淡一笑,将怀里手炉递给了身后侍者,上前长揖一礼。“定北王殿下。”邵翊彬彬有礼道,“下官邵翊,就任于鸿胪寺,久闻定北王殿下美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鸿胪寺卿邵翊,那位年仅二十五就位列三公之一的朝堂新贵,让苑长记迫不及待告诉他的朝廷新“风”。顾长思对上了人,勾唇笑笑,伸手托起他:“不敢当,邵大人请起。本王对邵大人也有所耳闻,邵大人年少有为,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殿下这样说,是折煞下官了。”邵翊抬眸,左眼眼下那颗小痣在这一笑之下熠熠生辉,“左右无事,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允下官伴您走上一段?”顾长思也没什么别的理由:“请。”“殿下请。”邵翊往后退了半步,吩咐道,“离得稍稍远些,我要同殿下说说话,若无他事,不得打扰。”顾长思古怪地看了一眼邵翊,心下狐疑,这位朝堂新贵如此得宋启迎青眼,该对自己避之不及才是,原以为今日碰见是凑巧所以不得不打个招呼,没想到这人反倒亲亲热热地贴上来了。顾长思也示意祈安跟得远些,他也想听听这位新贵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讲。离长庆宫远了些,邵翊才开口:“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日刚到。”“听说陛下急匆匆令殿下归京,想必也是思念殿下的缘故,这才让殿下紧赶慢赶,一定要吃一顿团圆饭。”顾长思内心冷笑,面上还在客气:“天心难测,本王不过是奉旨而为罢了。”邵翊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顾长思瞥他一眼,可邵翊尽职尽责地敛着目光,看上去恭谨极了,好像那一笑也不过是客套的恭维。可顾长思何等敏锐,方才绝不是自己多心。“邵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客气。”顾长思频频看了他好几眼,“我不过一介闲散王爷罢了,不必一口一个殿下,最尊贵的殿下乃是皇太子殿下,这么叫倒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殿下多虑了,不过称呼而已,尊贵与否只在人心,况且下官也没有叫错,您的确是定北王殿下。”邵翊眼尾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殿下在看什么?”
“本王看邵大人,倒有几分眼熟。”顾长思眯了眯眼,“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那真是三生有幸了。”邵翊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或许下官与殿下早有前缘,今日久别重逢,乃是天意所在呢?”他那熟稔的口气让顾长思有些不舒服,他仿佛也察觉到了,当即又缩回到了那恭谨的壳子里:“就凭殿下这一番话,下官也放心些了,权当下官的确与殿下有过前缘,能让下官分辩一二。”顾长思站下了,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皇宫东南角,往来宫人愈发稀少,显得整个皇城都空旷起来,偶尔还能听到喜鹊在宫檐上踩雪的簌簌声。“你要分辩什么?”“下官想向殿下分辩两件事,玄门被盗案,和下官的升迁之事。”顾长思深深地蹙起眉:“玄门被盗案自有岳大人和封大人处理,本王不会插手;至于邵大人的升迁,更与本王无关。”“或许殿下听完,就会觉得有关了呢?”邵翊看见顾长思眼中警惕更甚,改口道,“开个玩笑罢了,偌大京城之内,下官没有人能说说话,好不容易与殿下投缘,就想说的多了些。若是殿下觉得与己无关,大可以转头便忘,反正随口聊聊罢了,也不构成任何威胁。”祈安和邵翊的小厮远远地跟在一旁,皇宫之内,邵翊总归也不会持械进入,顾长思抄起双臂,往红墙上一靠,只当歇歇自己的腿。邵翊知道他是应了,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道:“玄门被盗案,下官听闻抓了周大人和裴大人进去,这二人当日是要赴我的席面,只是横插了一位在十春楼吃酒的孟大人,这才在途中改道,卷入了这个案子里。”邵翊话锋一转:“不过下官可以笃定的是,此事与我、孟大人都全无瓜葛,下官与玄门素日无冤无仇,孟大人也是,他是钦天监监正,乃是下官一手提拔,下官自然信得过他。”顾长思恰到好处地露出个微笑:“如此,邵大人此言,本王一定转告封大人。”内心却在腹诽,你信得过有什么用,你信得过他,又不代表我信得过你。“下官有个思路,斗胆请殿下一并转告封大人吧。”邵翊道,“此事不一定是朝堂中人所为,在其位谋其政,食君俸禄便要忠人之事,玄门被盗于朝堂诸位而言都百害而无一利,殿下不妨把目光落在狼族人身上,看看京城内是否有与狼族牵扯之人。”他目光灼灼望向顾长思,察觉到了定北王眼里愈发狐疑的目光。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顾长思的警惕心又提了好几档,愈发摸不透眼前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点点头:“好,本王知晓了。还有么?”“还有……”邵翊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下官知道,殿下之前应该听过关于下官的风言风语,整个长安城都很好奇,下官到底是怎样能得到陛下如此信赖,一路快速爬到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