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混乱的数百年间,趁着列国诸侯无暇他顾之机,中原周边夷狄部落开始迅速发展壮大,除了犬戎与玁狁,在中原的西边与北边,又出现了白狄、鬼方、义渠、山戎、林胡、楼烦等诸多草原势力。他们不但时常前往中原边境劫掠财粮人口,更会趁列国衰弱之际派兵抢夺城池土地,令中原君民不胜其烦。到如今,威胁燕赵故地边境的除了羌戎等小国,还有因蚕食周边小部落诸国而日益强大的乌孙、月氏、匈奴、东胡四国。其中,东胡强而月氏盛,两国皆宣称有控弦之士十余万。(4)而这些草原之国,从未掩饰过它们对中原垂涎三尺的目光。譬如,先前燕齐联军攻伐邯郸之时,草原大大小小的势力,便在匈奴与东胡主将的带领下,集兵数十万于边境虎视眈眈,若非后来秦将以所向披靡之势迅速反攻并拿下燕齐两国,恐怕他们早就趁乱分兵牵制李牧、而侵入燕赵两地了。有如此野心勃勃强敌在侧窥探,大秦岂能安枕无忧?中原苦夷狄久矣,大秦必要除之!萧何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又有些担心君王误会,以为自己不去东胡乃是畏惧北地严寒,急忙激动地解释道,“陛下,臣以为东胡与月氏两国虽实力相当,且可左右夹击匈奴,但臣此番前往,并不欲助其灭匈奴而增国势,此计乃下下之策那东胡孤立于东北方向,月氏连接匈奴与乌孙之地,臣若能成功打入月氏王庭内部,便可设计离间它与匈奴乌孙两国,令其互耗国力以待良机,此乃利于大秦之上策”换而言之,被匈奴隔开的两大强国,是不会在此大隐患未除的前提下直接开战的,而他亦绝不会前去助夹缝中的匈奴强大,若再以匈奴之力解决东胡和月氏,此举,岂非为大秦添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亦是下下策乎!丰神俊朗的帝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爱卿所言极是,在东胡与月氏之间,朕亦有先灭月氏之意”说着,他命蒙毅取来探子前几日传回的密信,递给萧何道,“爱卿且看看此信当今夷狄诸国之中,乌孙与匈奴之首领懦弱,而东胡之王虽格外狂妄却无甚大智,唯此月氏王最为狡诈多端。”萧何急忙请罪一声快速浏览起密信来,原来,先前陈兵秦燕边境的数十万草原骑兵,明面上是由匈奴与东胡主导的,实则暗中牵头号召各国出兵的,却是月氏。他看完后,躬身以双手将密信呈还君王,拜道,“如此狼子野心之夷贼,臣必竭尽全力设局助陛下除之!”
嬴政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萧何的双臂,面色凝重道,“爱卿此番为我大秦西行,前方定有万般艰难险阻,若遇险境切不可逞强逞能,定要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纵便此计不成,待我秦军西征伐夷之时,朕亦要见到一个完好无缺的萧何!”萧何闻言眼眶霎时就红了,他强行逼退汹涌的泪意,哽咽道,“多谢陛下!请陛下放心,臣此去,定不负君恩!”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月氏距大秦有千里之遥,途中又有沙漠地带狼群出没,仅凭萧何只身出门是全然不现实的,他必须跟随大秦商队乔装出行。考虑到安全问题,嬴政本想派出一支数百人的暗卫队混入商队,但在萧何的劝谏下只得作罢,毕竟,人越多越会令敌国生疑。最后,生有神力的钟离昧,主动提出要与萧何同行,而如今升至驿馆小吏的韩丰,也凭借着卓越的语言天赋自荐成功——商队领头人刚说完一长串月氏话,从未去过月氏的韩丰便能立刻复述下来。嬴政当场便拍板,这一路由商队领头人充作掩饰三人身份的向导,并负责教韩丰月氏匈奴诸国语言,萧何与钟离眜亦需跟着学一些。如此一来,养尊处优的萧何便扮做游历富贾,而常年劳作的钟离昧和韩丰则扮做随从,看起来倒也半分不违和,巧的是,扮随从的二人皆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五月,韩信在咸阳城门口送别时,虽然双眼通红,却坚强地一声也没哭,他从阿母为他缝的小钱袋中,取出一颗晶莹的淡蓝珠子,珍而重之地交到父亲手中,强忍着离别的悲伤小声道,“阿父,这是九公子赠与我的幸运灵珠,九公子说了,这灵珠十分管用,远行之人只需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就能获得神灵的保护平安无视,阿父千万不能弄丢了!孩儿希望阿父,萧伯父,还有钟离阿叔,都能平平安安归来,你们你们一定要平安回到咸阳啊”说到最后,他话语间已逐渐带上了哭腔,韩丰珍重地将这珠子收进钱袋中,抬袖揩了一把眼角,抱起韩信亲了又亲,又含泪看向捂脸痛哭的妻子,张了张嘴想安慰她母子二人,但该说的都说了,一时不知能再说些什么。他此番主动自荐前往月氏,一是为报陛下提携韩信之恩,想借助自己语言天赋之便,待在萧何身边以防他被月氏人蒙骗;二则想借机为家中挣一份富贵,妻子跟着他一路走来,吃的苦头着实已太多,他早就想寻个立功机会升一升爵位了。三则是为了保护钟离昧,韩丰坚定认为,这一趟必须由他亲自前往。若换成旁的任何Jing通月氏言语之人,他担心对方会背叛大秦,进而背刺萧何与钟离昧——此事,他只相信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