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将性命赔给你。”林祁将匕首交到段嘉诩一手,用双手紧紧包裹段嘉诩那只手。月光下,匕首银芒刺痛瞳孔。面前,林祁笑容执拗而疯狂。心脏狠狠一抽,段嘉诩弯腰呕出一大口血。“阿诩!”林祁松了手,伸臂环住段嘉诩。匕首掉落在地。段嘉诩伸手去碰林祁因焦急而隐隐跳动的额际青筋,低声笑了起来。“林祁,你既要了我,便要好好待我,不许凶我,亦不许吓唬我。”段嘉诩揪住林祁衣襟,将脸埋在他胸膛,气息略弱。“我现在有点困,你不要吵,先让我睡会好不好?”段嘉诩低声咛喃一句,靠着林祁胸膛昏睡了过去。“阿诩!”林祁打横将人抱起,面色焦急。“让李大夫过来,马上!”李大夫拎着药箱一通小跑赶来看诊,一番诊断过后,给了林祁四个字。Cao劳过度。“公子的病必须得静养,不可Cao劳过度。从前钟家那么大一个摊子压在肩上,也没见公子累成这样,怎么人才到大人身边几日不到……”李大夫摇头猛叹。“大人还是得多顾惜公子身体,不可只图自个发泄……”被念叨了一通,林祁黑了脸。“将人交到你手上调理了这么久,你就给我这么个答案?”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被质疑,李大夫顿时就不乐意了。“首辅大人,我只是个医者,不是神仙。这些年公子又是中毒又是坠江,还日日为钟家劳心费神,既要栽培后辈继承钟家,又要费心跟陇西斡旋,我能保他至二十已是医术了得了好吗?”李大夫话落,林祁将眉皱至死紧。“可还有其他续命法子?”“老夫是想不出来了。”李大夫先是摇头,随后话语一顿。“当今天下,医术奇绝者有二。一是,久居深山的稷下学宫南宫夫子,二是,常年云游四方那位寒山寺中的无尘大师。南宫夫子难寻,无尘大师更难寻。但坊间有传言,无尘大师两年多前,曾收过一位自马上堕入江中的少年为徒,那位少年是无尘大师晚年最大的骄傲。据传那位少年乃朝廷钦犯,有人还曾见他用过南宫夫子从不外传的苗蛊秘术治病救人。” 一线生机“大人若有法子寻得南宫夫子或是无尘大师,又或是那位少年,公子之疾尚有一线希望。”
南宫煜?林祁拧眉。阿诩便是南宫煜徒弟,若南宫煜真有法子,阿诩的身体岂会一直没有起色。现在便只剩下无尘大师和那位少年。无尘大师常年云游四方,居无定所。那位少年。“坊间传言,既是朝廷钦犯又懂南宫煜的苗蛊秘术的少年……”卧榻边,侧身而坐的林祁曲起一指叩击大腿。“去打听下这么号人物。”帷幔外,长月躬身抱拳:“是。”“再派些人手去寻无尘大师。”林祁低声补充:“虽说居无定所,但只要是人,便会有个人习性。”“是的,我明白了。”长月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段嘉诩嘟囔一声悠悠转醒。见段嘉诩醒来,李大夫俯身行了一礼,下去煎药。方才还人气颇旺的内室此刻只剩下林祁和段嘉诩两人。“可还有哪不舒服?”林祁将段嘉诩扶起,让他靠在软垫上。段嘉诩按住额头摇了摇脑袋。见段嘉诩难受,林祁将人拉过来,让段嘉诩靠在他身上,他则伸手轻轻揉按段嘉诩两鬓。林祁常年握笔的手力道适中,段嘉诩不自觉闭上了眼。“林祁。”段嘉诩声音很轻:“若我跟你说,太子此次会熬不过去,你可会信我?”林祁沉默了,手上动作微顿,片刻过后,低声回应:“信。”“太子若死,朝中本已平衡的势力必会被再次打破。为保小皇孙日后顺利继位,枭帝会对太子及相关势力痛下杀手。”“阿诩担心枭帝会对我下手?”林祁低头注视段嘉诩,想从他脸上窥探出他此刻的真实想法。段嘉诩摇头:“你是保皇派,你父亲是曾经的太子师,你又是小皇孙老师,众所周知你必会保小皇孙登位。”段嘉诩话落,林祁放下一手,轻轻捏握摩挲他玉雪下颚。“阿诩,你到底在盘算什么?”林祁的摩挲微麻微痒,段嘉诩忍不住睁开了眼。“要保小皇孙顺利登位,光对朝堂和太子势力下手还不够。”段嘉诩黑眸深邃,说出的话一字一顿:“还得肃清藩地,灭陇西一脉。”“陇西一脉乃皇室血脉,日后造反、夺位皆能编出正当理由,唯灭其一族,方能以绝后患。”段嘉诩的话凉薄至极,他的眼更为冷漠寡情。那是林祁极为熟悉的段嘉诩。那个为了杀他一人,可以毁去一座城,而面不改色的陇西世子。梦中所见与这世经历混杂在一起,复杂思绪与抑制不住的心疼交织在一块,林祁低头,吻住段嘉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