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辰抓了抓后脑勺,快速将小舟往岸边划去。“将人丢回钟家商行!要真在我身边嗝了那不得完犊子。”……段嘉诩醒来已是几日后的事,他一睁眼就看到有人趴在他榻边熟睡。“无烬……”段嘉诩张口。榻上趴着的人猛然抬头。段嘉诩对上一双红通通的眼。“怎么这副模样,我还没死呢,你别这么着急给我哭丧。”见段嘉诩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无烬直接伸手揪他衣领。“你怎么敢用自己的性命做局!万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无烬声音沙哑:“还有陈叔那糟老头!他明知你的计划却不拦着你!楚南辰也知道真相,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无烬情绪激动,浑身炸毛,段嘉诩伸手撸他脑袋,给他顺毛。“我们心都黑,只有你纯粹若稚子,要林祁相信我已死,你的反应最重要。”以死做局一事本就伤身,段嘉诩才刚醒来就被无烬揪着一通发作,现下说了一句长长的话当即难受地咳了起来。见段嘉诩咳嗽,无烬赶紧将人松开,轻拍他后背给他顺气。“这一回我便不跟你计较,日后有事不许再用任何理由瞒着我,如若不然!”无烬咬牙:“我将你扒了扔象姑馆接客去!”“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应对了无烬,段嘉诩开口问起楚南辰同最近几日京中形势。“你这回昏睡了足足十日,楚南辰将你扔入商行就跑了,八仙楼已歇业整顿,整条渊江都被封了起来,长月每日都疯了似的捞人。”无烬的讲述十分详细,却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林祁。见他话落,段嘉诩忍不住主动询问。“他……如何了?”段嘉诩虽未指名道姓,无烬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你自己都去掉半条命了,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他林祁是首辅自是好得很,你就别瞎Cao心了。”外头陈叔端着药推门而入。“确实好得很,堂堂一个首辅,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的,除长月汇报打捞进度那会有点反应,其余时候不发一言。”陈叔还想再说,无烬赶紧伸手拽他。“叔,阿诩才刚醒,你别啰啰嗦嗦的行不行。”无烬伸手取了药碗,就将陈叔往门外推。陈叔一个老人家的力道哪比得上无烬,不过两下,陈叔就被推了出去。室内,无烬将碗端到榻边。
“自你坠江以来,整个汴京都风声鹤唳的,我同陈叔现在还没想到,将你弄出去的法子。”段嘉诩接过药碗,垂下了眸。“借钟家的商道。” 算无遗漏“先前往颍川,再前往别处。各地每个季度皆会往颍川总部运送当季银钱收入,这规矩自外祖父创立钟家商行以来就没变过,最不引人怀疑。”无烬先前一直悬着半颗心,现在听段嘉诩讲有跑路的法子,他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你的计划那人不会看出破绽吧,若是他发现……”无烬不敢将话往下说。“不会。”段嘉诩嘴上说不会,握住碗沿的手却下意识收缩紧捏。“我让楚南辰用有陇西暗纹的匕首,却让他打着为周将军复仇的名号前去。人性多疑,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作出刺客此举是在掩饰自己陇西人身份的揣测,并因自己透过表层看内里的聪敏而深信不疑。”“从那么高的地方坠入江中,坠江前还被刺了一剑身中剧毒,一般人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他可是从前能跟身为首辅的林祁,缠斗数年的人。又岂会是个只能被人强困一隅,日日不得自由的柔弱病秧子。他同林祁一样,是个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不会给人任何活路的人。段嘉诩仰头,一口饮尽碗中药。当他将碗放下,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凉薄寡情模样。“此次行事虽是冒了大险,却也一箭三雕。既能帮我从林祁的囚困中脱身,又能助我摆脱陇西质子在京为质的身份,还能让我借林祁的手对付陇西。”无烬接过段嘉诩放下的碗,对上他凉薄的脸,以及那双有复杂情愫不断浮沉的瞳。此刻,段嘉诩的面部表情同从前别无二致,但无烬却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阿诩还是那个算无遗漏的阿诩,但就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钟家商行运送银钱的日子是在七日后,前五日首辅府那头一直有打捞进度消息传来,第六日却是完全没了消息。段嘉诩向无烬询问首辅府异动,无烬却支支吾吾得说个不清,倒是一旁的陈叔开了口。“林大人倒下了,昨夜入睡后就一直没醒过。”陈叔话落,段嘉诩下意识蜷了下垂在身侧的手。“当朝首辅病了自有陛下派御医前去诊治。”段嘉诩面容冷淡,陈叔看了他手一眼,继续开口。“御医去了好几波,施针用药都试过,这人就是醒不过来。”“可有去稷下学宫请南宫煜?”段嘉诩眉头紧皱:“那家伙不是医术了得吗?怎么,就连他都没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