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院,残阳如血。
板子破风狠狠砸下,噼噼啪啪,力道之重,断筋碎骨,声响沉闷刺耳。
听风立在一旁,周身如坠冰窖,面色惨白,他敬重影主,每每见小爷肆无忌惮折辱凌虐影主,心中无奈又压抑。
萧羽凤继续品茗,偶尔与萧祁凌说笑两句。
院中只余刑责之声,声声不息。
不到七十板子,善若水重咳一声,他压抑痛呼良久,喉头血气逆流,竟咳出一口血来。再看他身后tun腿,白衣血迹斑驳,衣下早已皮开rou绽。
善若水咬唇压下痛楚,喘息一阵,抬手擦去嘴角血ye,不敢看萧羽凤,垂首:“请主人堵住贱奴的嘴。”
其余影卫见影主如此惨状,内心惊惧痛惜,只觉眼前小少主喜怒不定,御下严厉刻薄,愈发恭敬。
“过来,我有话问你。”萧羽凤吩咐。
善若水tun腿受刑伤,不良于行,他脸色变了变,终是忍下,起身,缓缓挪至萧羽凤眼前,跪下。
萧羽凤伸手捏他下颌,端详他的脸,漫不经心询问:“可找到剑圣坟冢?”
善若水咽下喉间血气,顺从抬起脸任由主人打量,低声恭敬回话:“已寻到——”他艰难呼吸,不敢耽搁回话,“剑圣坟冢为空坟。”
萧祁凌和萧羽凤对视一眼。
“属下遍寻雪山中村民,整个青龙雪山四处村落皆为人屠村,尸身长埋雪中不腐,村民皆中毒而亡,毒是寻常菟丝子汁,属下无能,查不出源头。”善若水回禀。
萧羽凤略思索,追问:“还有何线索?”
善若水叩首:“属下无用,这已是全部。”
“的确是无用。”萧羽凤冷嘲一声,不耐烦摆摆手。
善若水心中惭愧,再叩首,艰难拖着腿回到染血的刑凳上,顺从伏趴下。
他还有百下板子没挨完。
他三日不眠奔波,新伤旧伤叠加,回来又受刑,体力实在不济,他决不能在受刑时昏迷,主人不喜欢他如此。
剩下的影卫面面相觑,沉默起来。善若水扫了一眼示意动手。
沉闷的板子声再次响起,染血的亵裤在板子抽击之下越来越shi,粘稠的鲜血缓缓流下。
萧羽凤不再理会善若水,陷入沉思。
萧祁凌道:“凤弟,剑圣避世数十载,深入简出,近年除了你,亦无人挑战他,到底还有谁,知剑圣长居之所?”
“沈时墨。”萧羽凤道,“除了我,只有沈时墨知剑圣居所。”
萧祁凌数十年浸yIn江湖,本能使他警觉起来,诸事蹊跷,剑圣身亡,堰月流传民间,剑圣坟冢遭掘,青龙雪山村民被屠,他虽暂时找不出关联之处,可他隐约察觉这是个局,而且是指向萧羽凤的局。
“剑圣为何而亡,若能找出剑圣死因,谜团或能解开。”萧羽凤开口。
“凤弟,你与我回红袖宫吧。”萧祁凌神色肃然,“在红袖宫,无人可伤你分毫。”
“你亦察觉有人对我设局?”萧羽凤轻笑,“敌暗我明,倒不知是何厉害人物,竟能杀剑圣。”他眸中掠过一丝执念,玩味,“若真有此人,我定要与之一战。”
萧祁凌明白萧羽凤心思,凤弟自幼性格乖张,以挑战危险为乐,如今混乱局势正是凤弟所喜,他怎会躲避?
他心中大大不安,心跳迅疾,思忖一二,道:“我明日回惊鸿阁,亲自护送九天蛇胆回阁,然后多调令些影侍护你周全。”
听风区区侍从,传口谕是无法调动惊鸿阁二十八高阶斗士的。且九天蛇胆为凤弟重要药引,他亲自护送才安心。
“萧祁凌,你真是贤内助啊,与我心意相通呢。”萧羽凤调笑。
萧祁凌见凤弟没心没肺模样,内心长叹一口气,宠溺揉了揉他脑袋。
板子笞责之声终于停下,善若水已无力再起身,他如一只飞倦的鸟儿,抱着条凳,神情恍惚。他唇上布满深可见rou的牙印,血迹斑斑,他似在晃神,根本没意识到刑罚已毕,依旧死死咬着嘴唇。
“他也是可以打坏的麽?”萧羽凤惊奇道,无半分关怀之意。
萧祁凌平素虽不喜善若水,可也从未见善若水如此虚弱,出言提醒:“他违抗师父命令来服侍你,本就受了五刑,之后又诸多奔波,体力不济也是有的。”他不肯责备幼弟,只劝,“你悠着些,若有朝一日真打死了他,又有何趣味。”
刑凳上的善若水动了动,显然恢复意识,他一双清澈墨瞳望向萧羽凤,只一眼,又垂头,哑着嗓子:“谢主人赐刑。”
“把他送下去将养吧,你们也别回宫了,留下保护小少主。”萧祁凌对八个影卫下令。
众人应下,行礼,将善若水抬去了偏房。
如血残阳落下,天渐渐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
没一会,萧冥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