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向来披荆斩棘,不畏逆境的。人生,向来是困难多,而她永远选择从容面对。即是如此,又何需为小沅的一句话困住自己?恰巧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她的思绪。“沈姑娘!相请不如偶遇,可否上楼来一叙?”闻声抬首,沈菱歌忽觉自己驻足之处竟是槐杨楼前,又见二楼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华服,玉冠束发,体形微胖,眉目间与余时安有些许相似的男子。自她在瓷器行改革以来,已有许久未曾听见有人这样唤她。她停住脚步,“您是?”那人面上笑容一僵,仍旧坐在原处,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了。“本官乃户部员外郎,余时民。”他语气傲慢与不屑,更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一般。似难以置信对方竟不知他的大名。原来是余时安的大哥。在记忆中却是搜索不到此人的种种迹象?难道原主未曾见过这么一个大舅哥?不过见没见过也不重要。他也就是小小的员外郎,现下还有求于她,这会子仍是摆上谱了。二楼的余时民见沈菱歌一动未动,加之阳光明媚,街上的百姓也是不少。若被人瞧见他连个商贾之女都叫唤不得,岂不是让人笑话。于是,他终于站起身来,态度稍缓,“本官此次回来,也是有要事要与姑娘相商,还请姑娘赏脸一叙。”既然对方态度有所转圜,且这青瓷原是一早与余时安的协议,那便上去一叙也无妨。说话同时,她已迈动双腿往上走,只觉得那人看自己的眼神让她十分别扭,却又猜测不出缘由来。待到达二楼,余时民已经命小厮备好酒菜等候多时,见到她,立刻热情迎了过来,亲手给她斟酒。接过杯盏,沈菱歌挂上客套的微笑,“如此,便多谢大人。”这一声大人,倒叫余时民心中舒坦了,遂笑道:“原是该前日便到的,哪知遇上大雪封路,只得等到天晴之日。”听到这,沈菱歌记起当日她与余时安协商之时,确听闻他大哥将于开业两日后来取青瓷。好在有了那场大雪,她也趁机将青瓷赶制出来,若不然,还不定这余家能搅出什么事来。“余大人大雪封路也不忘差事,当真是尽职尽责。”沈菱歌继续保持着礼貌的笑意。虽说她对余家充满了芥蒂,但是余时民现下在帮着户部采办青瓷。所谓民不与官斗。
说到底她不过是封建社会食物链底端的商人,再往上拔一拔地位,也才是个有手艺傍身的匠人而已。哪有实力,与为官者斗呢!这个道理,沈菱歌很清楚。“哪里哪里,本官听闻沈姑娘已制出了青瓷,昨晚刚到便迫不及待地想前往一观。辗转反侧,终是等到了沈姑娘。不知可行与否?”余时民这话说得让人听来似有歧义。“自然可行,之前与时安商定好了之后,小女子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间。这不,首先制出的那两只青瓷就为大人备下,应是已送到了铺子了。”沈菱歌大方得体,此时又带着余时安的大名,也算是提醒提醒他。显然余时民的脸色微微一变,又轻笑道:“二弟与沈姑娘有心了。来,快些用膳吧!”沐浴阳光之下,这槐杨楼临街的位置,倒也暖和。只是余时民有些奇怪,其他做官之人,与人饮宴,巴不得找个无人注意的厢房。而他偏偏选择这样明显的位置。是何用意尚未可知。两人各怀心事,嘴上闲话聊着,终于用完了膳。沈家瓷器行离槐杨楼也不远,二人便一道走了过去。一进入铺中,沈菱歌注意到多了一些陌生面孔,但他们接人待物行事周全,想来应是泺叔教习过的新人。二人由伙计引着去了二楼的如意房中,那是为瓷器行贵客安排的厢房。不多时,泺叔便怀中抱着两个青色的锦盒走了进来。边打着招呼,一边将锦盒陈列在那紫檀红木八仙桌上。“余大人,因先前青瓷烧制的技术缘故,故无法保证瓷器的形态。但考虑到您也是为户部办差,因而准备了两样造型别致的青瓷盏与花瓶。还望笑纳。”早先能出个一两样青瓷已是奇迹,故而只说采办青瓷,并未提及究竟是何样式。当锦盒打开之时,两只瓷器借着外间洒进来的阳光,散发出一种淡青色的柔和光芒。从窗外枝丫中透出的光线穿过瓷器的晶莹质感,折射在桌面上,映照出一片温润的光辉。瓷器上的纹路在光芒的衬托下,仿佛是一幅Jing致的画卷,细腻而华美。“此物甚妙啊!”余时民两眼放光,“怪不得众人皆想一睹青瓷风采。”接着又赞道:“沈家瓷器行这差事办得不错,待本官赴命时,定会美言几句。”“多谢余大人。”沈菱歌微微躬身致谢,又对泺叔道:“将青瓷收好,送到余府。”“是!”泺叔依言捧着锦盒退了出去。见泺叔已然出门,余时民忽得神情暧昧起来,“沈姑娘,公事谈完了,不如谈下私事如何?”原本站在他身侧的沈菱歌闻言,不露痕迹地轻退了两步,沉下脸色,挑眉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