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谨风轻云淡地坐在云祀己的对面,手中执起一盏清茶,轻慢地饮着。云祀己自坐定后也没急着直入主题,随意地望了她一眼,莫名地觉得对方眉眼恬静,颇有美人之态。云谨自小体弱多病,早便成为了皇都内有名的药罐子。父皇和周围侍候她的人都曾担忧过她有可能活不过少年。可她不但已经成长起来,还生得俊美非常。无论是眉宇间隐着的英气,还是时常含着浅笑的眸子,亦或是那种病气带来的体弱,都似乎更为对方平添了别样韵味。不怪曾是那些千金小姐们欲嫁的公子之首。“皇兄?”云祀己被这一声唤得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盯着桌案上的茶壶许久。他不好解释其中的原因,于是有意打趣道:“谨弟此次待在北楚的时日实在够久,要不是得诏回来,怕不是已经沉溺温柔乡中,乐不思归了?”云谨仅是淡笑以对,转而反问道:“皇兄近日如何?”愿意明目张胆地来拜访自己,怕是也已经有些急躁了。还是未能沉得住气。云谨边不动声色地想着,边斟了斟手中的茶。“想必谨弟归来后入宫的那日也看到了,父皇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好……”云祀己皱了皱眉,父皇病得实在太过突然了,“这期间孤的那几位好弟弟们极不安分,尤其是睿王…他拔掉了孤的几个人。”云祀己在那一堆文臣里养有几个亲信,每每恰到好处地以上谏言的形式驳回对自己不利的言论,及时制止旁人的恶意中伤。结果前段时间他们都为睿王所设计,由对方那边的人上书弹劾后悉数被帝王发配到皇都之外去了,再难使用。帝王的身子不适,正是Yin晴不定之时。云祀己没办法在这节骨眼上去触及他的霉头,为自己的人求情。以往睿王虽野心勃勃,但还懂得小心蛰伏,掀不得什么大浪。如今不知暗里得了谁的支持,行事突然变得大胆起来,甫一出手,便如同毒蛇般稳狠准地咬在人的要害处。对外下手的第一步,就是着手压制他这东宫太子。云谨只垂了垂眸,看着手中那盏飘着几片碧绿嫩叶的茶。此是新茗,煮后仍旧澄澈如白水,口感却是令人意外的清爽。“不出所料的话,他接下来仍会有所动作。皇兄不妨就此表现出低颓之势用以麻痹对方,将他想要燃起的这把火……”云谨举起茶盏饮了一口,而后浅淡地笑道,“引到另一方向去。”睿王若是察觉到在东宫这里得了便宜,短期内也不会想着再度把人逼紧。而以慎王的脾性,绝不会容忍他突然冒头在朝堂上耀武扬威。彼时隔岸观火,花落谁家,尚且未定。云祀己得此指点,不由得茅塞顿开,最终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而云谨则有些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等到真正回到云都时,云谨才发现如今情势其实比自己想的还要严峻。她临行前自云墨笙身上发现的隐隐病态并非错觉,而更像是一种预兆。如今归来,他竟然早已负疴愈深,病态缠绵。云谨以手指点在藤桌上,眸间沉思。北楚行前帝王身体康健,归来后却发现已为如此,正是世事难料。再继续严重下去,怕是将很快步入膏肓。东宫太子与那几个蠢蠢欲动的王爷间,早已明里暗里地斗了半月有余。每个人都想拉拢云谨,为己方所用。云谨心知危险,若从中周全不当,极有可能先行成为皇权的牺牲品。康王、慎王争先拜访,云祀己原本也只是想着暗中唤人一聚,后来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光明正大地迈入谨王府。云谨始终未曾表态,但也都未明确拒绝。不知这风…最终会吹往哪里。思虑颇多,云谨不由得觉出了几分不适,便抬起手去抚上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阿谨,在想什么?”秦盏洛自云谨的身后绕过,代替她按了按xue位,为其换来一丝清凉。云谨默默地咽下了刚才下意识就想脱口而出的“在想你”,转为回以一声轻笑。知晓了对方是谁后,她反而不能像之前那般从容地虚与委蛇,连这些刻意暧昧的话,都谨慎着不能轻易出口。其实秦盏洛知道她在为什么而思虑。这些人彼此为了皇权而互相争斗倒也罢了,偏偏还要盯着阿谨这边。自然不止是看中她的谋略之能,而是……“阿谨,你真的决定站在东宫那营?”其实以秦盏洛来看,太子并非合适人选。可放眼几个夺权的阵营中,东宫又的的确确是其中最为适宜的选择。云谨方才感到的不适被有效缓解,姿态也随之放松了些:“以王妃所见,这些皇子当中除了东宫以外,还有哪位会于此时更加名正言顺?”睿王天性Yin狠毒辣,处处都记着提防,几乎对谁都存有一份戒心。站在他那边,要时刻防着会不会在日后反被算计。慎王行事向来不肯低调,寻常富贵人家纨绔子弟所具有的不良嗜好,十成里他便占了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