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鸾曾偷偷出宫见过秦盏洛两次,出乎意料的,却发现女儿似乎真的有所改变。她的眼中又重新浮现出笑意,发自内心。黎扶鸾惊喜于秦盏洛的变化,但又对其中的原因觉得不解,于是便暗里派人观察起来。之后才得知:原来洛儿的那些喜人的变化,都只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带着洛儿夜行于街市,品小食、赏繁灯;那个人带着洛儿于皇城内的最高楼赏月景、放孔明灯;那个人带着洛儿赏歌舞、坐行舟……那个人陪同洛儿一起,做了诸如此类,许许多多的事情。很普通,几乎只是这世间寻常年纪的少年都曾做过的事情。却也是秦盏洛只在其他人口中才听过的事情。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而陌生。黎扶鸾忽地觉得有些心疼:这么多年来,洛儿生于帝王家中,锦衣玉食,却从未真正得到过哪怕半点快乐。于是她放任了那个少女的存在,即便她已经调查出来,对方其实是来自于云都的假凤虚凰的小皇子。某次昭宁与那少女泛舟游玩时,黎扶鸾恰巧偷偷地跟了上去。她努力地藏好,意图在两人发现不了自己的地方悄然进行观察。那孩子的身体太弱,黎扶鸾也是第一次在洛儿的眼中读出那点儿心疼与担忧。可后来秦盏洛的行为,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秦盏洛先是凝视了会儿身旁已然睡着的少女,而后小心地抱了上去。她的动作轻柔谨慎,带着一丝丝的紧张。可黎扶鸾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女儿眸光闪动,小心翼翼,举止行为间都已然将那名少女视若珍宝。黎扶鸾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惊。洛儿对那少女的感情……似乎已经有些超过了寻常玩伴间的友谊。秦盏洛自从祈福归来后,明显改变许多。她不再为寻常礼法所缚,古板呆滞,相反地就连眉宇间都生出许多神采。即便那些夫子老师们之后的教习再如何,她也始终淡然处之,锋芒暗长。秦钰啸对此很满意。黎扶鸾也逐渐觉得,也许自己那日所见的其实算不得什么:洛儿对那样一位特殊的玩伴,即便略觉珍重些,也无可厚非。直到她无意中发现了秦盏洛书房中压着的一幅画。画上的少女眉眼含笑,神态中透着淡雅从容,以及隐着的出身于皇家的一抹与生俱来的威严傲气。“母后……”略清冷的呼唤声自身后传来,黎扶鸾甚至于来不及藏。秦盏洛推开门,看见了黎扶鸾正略显慌张地想要放下她手中拿着的画。那画上的是谁,秦盏洛再清楚不过。
她微微地垂下了眸,抿了抿唇。黎扶鸾手中执盏,尚且不知该如何开口。“母后,儿臣知道您…曾跟过我们。”少女的声音清冷平淡,黎扶鸾将要饮茶的动作却顿了顿。“母后,是怎样看待阿谨的?”黎扶鸾知道那孩子名唤云谨,很好听的名字。看样子,洛儿对自己的先前的观察行为应是都已知晓了,但她却一直未曾说出来过……黎扶鸾不由得在心中叹息,洛儿果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成长了。“那小姑娘很好,母后很喜欢。”黎扶鸾虽是长辈,却也从来不愿敷衍自己的女儿,是以语气分外的认真。毕竟是对方改变了先前那个眉间总藏着些郁郁的洛儿,她很感激。“儿臣也很喜欢。”黎扶鸾心上重重地一跳,竟也没能问出秦盏洛口中所说的到底是哪种喜欢。这件事情,也便那么稀松平常的过去了。两人间颇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只是那画后来被秦盏洛重新取走收起,再也没被黎扶鸾找到过。***“洛儿,近来有几家大臣的儿郎有意提亲……”黎扶鸾将手中的名册向她推了过去,“你父皇的意思,这件事定然还得是由你亲自来决断的。”关于这件事上,黎扶鸾与秦钰啸早便达成了一致,绝对不会逼迫秦盏洛,全由她自己拿主意。自秦盏洛诞生的那日起,便是这北楚之凤。凤的决断,当然该由她自己把握。秦盏洛并未去碰那本名册,她神情淡淡,却又异常坚定。“儿臣早已有了心喜之人,此生非她不可。”黎扶鸾很是了解她,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是那个名唤云谨的孩子?”秦盏洛并不遮掩,回答得很是果决:“是。”其实也是意料中的答案,黎扶鸾并不觉得十分诧异。她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始至终洛儿都未曾放弃那份感情。甚至于,愈演愈烈。“洛儿如今,可是真的想清楚了?先暂且不提别的,就论你们两人皆为女子之身……”“母后,会在意吗?”“……”黎扶鸾先是无言地沉默了会,随后兀自笑了笑,“洛儿是知道的,父王和母后都只是想你能够幸福快乐。除此之外,别无他求。”黎扶鸾这边,就算是先行答应了下来。接下来,就该去想办法说服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