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饮多了酒,也不知是不是醉了。看向自己时眼中含着朦胧水雾,似乎藏有无边柔情。云谨不由得心念一动。“王妃曾言过的那位心上人…可是苏学士?”秦盏洛眸光微动,缓缓地按着桌面站起了身子。“本王觉得苏学士人很不错,长得俊秀、品行优良,同王妃在一起的话,还算般配。”“王爷为何一直认为苏学士会是盏洛心上的人呢?盏洛倒是觉得…王爷和苏学士的妹妹更亲近些……”过于近了,以至于云谨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几近笼罩了自己。可她仍在靠近。秦盏洛进上一步,云谨便退上一步,直到终于退无可退。“王妃,你醉了。”秦盏洛笑了笑,眼中晦暗不明:“也许吧。”她突然倾身按住了云谨的肩,闭眼吻了上去。云谨被唇间感受到的柔软所惊:那是种从未体会过的奇异感觉,以至于她一时忘记了该将对方推开。这一吻,浅尝辄止。“王爷为什么从未觉得盏洛心属的那个人,可能自始至终都是王爷呢?”秦盏洛在云谨反应过来前自行退离,淡然道,“本宫醉了。”云谨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鼻间尽是淡淡的酒香。她突然无端疑心,醉的是不是自己。云谨与秦盏洛成亲已是三月有余, 按着北楚皇室固有的联姻习俗,回省之程也如期而至。北楚此行远在千里,尚要待上至少月满。谢怜静自然要提前考虑周全, 带够药物以备万全。南宫宁则受命于云谨,留下来照看王府内的各项事务。如遇变故,立即派人传信过去。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即便车夫的驾车技艺再高超, 也难免会有些颠簸。按着回省的礼节,云谨与秦盏洛必须待在同一马车内。但毕竟空间有限,两人之间也就少不得气氛微妙。小桌案上摆放着软甜的花饼, 云谨本欲伸手去取来一块, 却不慎触到秦盏洛同样探过来的手指。她不动声色, 率先将手收了回去。秦盏洛拿着手中的花饼, 轻轻地咬了一口,稍稍侧目看了看身旁的云谨。“盏落见王爷方才似乎是想尝尝这花饼?怎的突然就不拿了?”“王妃不是先行替本王尝了吗?”云谨眉眼间含着些许笑意, 体贴地替她倒上一杯青梅茶, “来喝些茶, 解解甜腻。”秦盏洛将那杯茶自对方的手中接了过来, 兀自在心中无声地哼笑。
这人虚伪。刚才分明连手指的触碰都觉得不自然。秦盏落从来都清楚, 她的阿谨惯会逃避。上次自己借醉留下的那一吻, 对方虽觉不解,但也只愿当做从未发生过。不过好歹在那之后, 倒是再也不见了她欲撮合自己与苏培文的这类荒唐想法。秦盏洛微微垂眉,也没刻意去揭穿对方一贯营造出的温情柔意。她知这路途漫漫, 并不急于这一时。等到夜间安寝时, 不出所料地成了云谨该担忧的一大难题。她已再无理由离开马车躺到别的地方去。云谨望着已经淡然躺下的秦盏洛, 开始犹豫起来。“王爷是打算就如此熬过这赶路的许多夜吗?”秦盏洛侧卧于软枕上, 三千墨发披散于侧,略有些挪揄意味地望向她。云谨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躺到了秦盏洛的身侧,却不敢直接入睡。王妃偶尔会给她带来些意外的“惊喜”,不得不为此留出些神。直到她听着对方呼吸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浅,心中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夜色已浓,许是白日里在马车内听到的马蹄声多了,导致云谨错觉耳边还回荡着那极有节奏的“哒哒”声响。她又胡乱地思索了会儿,才终于迷糊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王爷,该起了。”清冷的女声,唤醒了意识尚未朦胧的云谨。云谨独自在马车内整理好衣物,心中略觉讶异。她一向浅眠,在昨夜并未燃着安神香的情况下,竟然也睡得还算安稳。王妃身上的那股不知名的冷香,似有似无地绕在鼻间,让人无端觉出安心。在马车上睡了一夜,醒后难免觉得不太舒服,身上酸痛乏力。于是云谨下令众人停车,稍作修整。放眼将四周环境打量了一番,发觉此处山清水秀,拥有一片绝好景色。不知这里会不会有瀑布……云谨心念一动。她转过头,笑着望向身后的人,温声说道:“在马车上到底难以舒展,不如本王陪同王妃一起去周围走走吧。”秦盏洛闻言,将眉毛轻挑了下,算是同意。–这处地形尤为特别,穿过长势茂盛的树林抵达另一边,散乱的巨石成堆。“最近这一片也没见有路过的镖车可劫……”长得凶神恶煞的壮汉在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不怎么费劲就将手中的刀提过肩膀,“好久没闻过血腥味了。”攒聚在此的这些男人都是山贼悍匪,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常年盘踞在这附近打杀劫道,身上都背负着不少无辜过客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