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蓝图不大高兴,说:“怎么?你不知道?”闻奈摇摇头,神情自若地垂下眸子,“不知道,我和她很久没联系了。”“那也难怪。”蓝图怔了怔,咬着勺柄,皱起眉头,很生疏地说了两三句宽慰的话,“朋友都是人生的过客,你算了。”闻奈淡淡地“嗯”了声,不做表示。闻青云和胡兰笙聊了会儿天,大概内容都和近两年的研究课题有关,他是个闲不住的,几乎是刚退休就被江北大学返聘了。胡兰笙叹了口气,“哎,主要还是闻奈懂事儿,要等我到了您这年纪,没被蓝图气死就不错了。”“不至于,不至于,年轻人应该有追求理想的权利。”闻青云面色红润,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听漂亮话吧。宋卿迷迷糊糊地听着,上下眼皮都跟着打架,笑声,交谈声,走动声,瓷碗磕碰的清脆声,像蒙了棉花的鼓槌,一点一击地敲在脑仁上,听不清楚,听不明白。忽地,手腕被轻轻握住,温度透过纤薄的衣裳烙在她的小叶紫檀上,她微眯着眼睛,触感被无限放大,想躲都躲不掉。宋卿羽睫微颤,微微侧身,压低声音问:“怎么了?”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宋卿额头和后颈出了层薄薄的冷汗,两鬓的发丝显得有些乱,浅琥珀色的眸子里雾霭沉沉,少了情绪表达,红红的,闷闷的,shishi的。看起来非常好“欺负”。闻奈定了定神,偏过视线不看她,微凉的指尖摩挲到圆润的手串,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然后顺着清晰的骨线摸到虎口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在感受到肌肤骤然绷紧的瞬间,她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眨了眨眼睛,“放松点。”宋卿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澜,要是脑子清醒的时候,她尚可以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现在她忍不住想亲近。她不太想放松,也不太想听话,往回扯了扯袖子,只是收效甚微。宋卿力道软绵绵的,这就让这一举动有了欲情故纵的嫌疑,她脸颊微红,抿紧了嘴唇,说:“我没劲儿了。”桌布边儿漾开很不明显的弧度,蓝图听得五官皱到一团,那叫一个糟心。放松?没劲儿?在搞什么啊!闻奈拍了拍宋卿的手背以示安抚,伸手替她捋了下耳畔的碎发,食指在虎口位置往上一点的骨节处打着圈儿,两只冰凉的手贴在一起慢慢就有了温度。只是温度灼人,宋卿有些受不住,她的手像在冬天生了冻疮,对温暖又害怕又渴望,被那只手包裹的时候伤口如小猫轻舐般酥痒。闻奈与她靠得极近,所以当闻青云去寻闻奈的时候,注意力自然就会分到旁边人身上。
老爷子看两人感情很好的样子,眼神欣慰,问:“宋卿哪儿的人?我以前怎么从未听闻奈提起过?”话题终于轮转到她身上了,宋卿打起十二分Jing神,说:“我是南城人,和”她看起来似有些犹豫。“旅行认识的。”闻奈打了手好太极,模糊了重点,“我觉得投缘。”“哈哈哈,爱好相同自然投缘啦。”闻青云笑道。“哎呀,你和我不投缘吗?”蓝图嬉皮笑脸地打诨。“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胡兰笙正因为蓝图即将去冰岛旅行这件事而不开心,看女儿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就想怼几句,痛心疾首道:“你这两年都变丑了知道吗?”风餐露宿皮肤自然会差些,但却有种粗犷的美感,蓝图并不在乎,但嘴巴上却说:“啊,是吗?妈咪,你有带面膜吗?晚上借我几张?”她表情夸张,逗得胡兰笙咯咯咯直笑,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过得这般粗糙。”“妈咪,好妈咪。”蓝图抱着她胳膊撒娇,头偏在胡兰笙肩膀上,浑身像被抽了筋儿似的软,“那我晚上找闻奈睡,她肯定有。”不管是胡兰笙,还是闻青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蓝图吸引了,唯独宋卿,她始终注视着闻奈。此刻的闻奈该如何形容呢?她无法用语言描述。闻奈安安静静看着蓝图,又或者说是靠在胡兰笙肩膀上的蓝图,她眸子里映着人影和窗外的万家灯火,笑的,闹的,都感染不了她。闻奈看着蓝图发呆,宋卿看着闻奈出神。良久,宋卿装作困乏极了,脑袋一点一点地碰上闻奈的手臂,她贪婪地嗅着衣裳上的香水味,吞咽下喉间的苦涩。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吗?爱她所爱,想她所想,恨不得她的所以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宋卿既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她从小可以乖巧地做别人家的孩子这种标杆,也可以在中学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之后找人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她忘不了那个梦,梦里的女生没有脸,她们却在午后无人的教室里抵死缠绵,如今,那张脸上的五官也在慢慢浮现。她去了理塘,摘了朵格桑花,丢了自己的心。闻奈感受到动静,慢慢侧过头,伸手捞起了宋卿欲将垂下的脑袋,蹙眉道:“头疼好些了吗?”说这话的时候,她指尖移了位置。宋卿这才明白,闻奈在帮她按摩xue位,原本疼得要裂开的头似乎真的因为一句话而缓解了许多,她耷拉着脑袋,用手撑着按了按太阳xue,说:“好很多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