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悬在半空隐隐约约,散出的明亮光色打在刻意调过质感的墙壁上,和着大片的绒料垂落,细细看去似是泛着波光,只不过淌的不是水,而是熔金。
“那也不是”祁咎脱口而出,一脚踏回插科打诨的舒适圈,“这不是怕你生气。”
祁咎下意识用舌头顶住犬齿,切割刁钻的形状刮擦过上颚,又痒又疼,他少有的觉得耳根发烫。
还没来得及溶干净的颗粒物散在杯底,金灿
祁咎照例没问他里面是什么,邢策南也不解释,只把锁得严严实实的箱子往桌上一搁自顾自地重新坐下。他冲祁咎扬了一下下巴,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前,饱经沧桑的赏金客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扬了一下眉毛,没得到回应。祁咎调出屏幕一目五行重新看一遍文件,才发现附加条件天杀的写在最前面,加黑加粗的“相关一切事宜由合作方决定”,以及其后斜体的“放心,暂时舍不得杀你”。
有点眼熟,祁咎端详了两眼,勉强认出来被包得密不透风的是什么,还没发出半声疑问,邢策南已经把手搭在他颈后、缓慢地向下压去。祁咎觉出了他的不容置喙,干脆敛下了眼、顺着力道弯下脊背,把手撑在靠椅的两侧半蹲下身,半身阴影罩住了对着他红肿后颈作威作福的那位。
真他妈要死了。
祁咎弯了弯眼,邢策南跟着他笑笑,顺手将止血钳向外拉了寸许,祁咎牙根发酸,舌底的肌肉抻得生疼耐不住微微地颤,展眦欲裂任心有不甘也只能低眉垂眼作态认错…装乖讨巧。
邢策南一挑眉,出祁咎意料地没冷笑没嗤声,他只是沉吟片刻、意味不明地笑笑,徒留祁咎一个人把身侧绷紧的小臂不动声色地放松,觉得自己被耍了。
夜幕早已降临,倒不如说是白日从未升起。真正的阳光穿不过浮空城,虚假的光球只挂在宴会厅,有人指朔为望,有人化日为夜,虚虚实实浸泡在致幻剂中并不分明、更无人在意。
邢策南一副你说你的我不信我的的表情嗤了一声,也没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他拿起比较小的那个盒子冲祁咎晃了晃,拖长了语调表明自己的惋惜感叹或者随便什么思想情感:“本来想叫你自己拆礼物,不过看来你没什么兴趣。”
邢策南面无表情,只觉得他越来越会招人了,想到他舌中线上的凹痕和现在不耐仄眼的表情,又觉得他大概本来一直就挺欠操的,刚才因为他偶有乖巧的表现起的怜又统统变成穿刺时暴戾的力道。
低缓的乐音刻意仿古,和周遭环境一起诠释着何为奢靡,穿着全套礼服的身影成群,谈笑风生间将人命与金钱掷于天平两侧,动作熟练,习以为常。
大少爷是要卸磨杀驴还是要强把自个儿收入麾下呢,他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正这么寻思着呢邢策南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路:“看够了?”
没等祁咎琢磨出他这句话里的深意,邢策南已经利落地拆了那个包装有点过于敷衍的“礼物”,于是那根塞在缓冲材料里的金属就这么草率地出现在他眼前。
邢策南松开人,利落地套上手套穿好钉。祁咎得空看了眼盒子里泛着冷光的器具啧了一声,这么多年了穿刺的东西就没个革新什么的吗,看着怪倒人胃口。
祁咎:“。”
连个暂时都不肯删掉。
但没办法,祁咎任由止血钳夹上自己的舌头,无可抗拒地被扯出去。邢策南凑近了瞄穿刺位点,大概是被眼前这幅疯狗忍辱负重吐舌头的景象逗乐了,眼神都蕴了笑,与祁咎盯着他的目光相及,薪柴沾不得火星、交锋间滚烫得他将调笑挤回喉间,千回百转只好酝酿成一声咋舌。
邢策南挑了挑眉,一抬目正好对上那人虚浮暧昧泛滥的眼,啧了一声,把手松了。祁咎终于得了救,好不容易将抻得僵硬的筋捋直,把自己呛了两下,故作不熟练地骂了一句傻逼。邢策南盯着他看,半晌没说话。
“挺适合你,别摘了。”
邢策南欣赏够了他的防备与不自在,终于舍得动手将箱子打开,他取出两个更小的盒子,随手置于小几之上,像是邀请面前的人做个选择。祁咎的目光悬在那两个黑色的匣子前,又缓缓挪回邢策南的脸上,他们隔着空气对望,无声的对峙像极了几个月前,祁咎发觉刚才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倏地散了,像某种东西刚凝成实体又重新化雾成烟,有点烦,他捏了捏指尖、强迫自己恢复了往常的漫不经心。
银钉穿过舌面,略凉的异物感硌在舌中,稀薄的血丝丝缕缕铺在口腔,祁咎咽了口唾沫,觉得喉咙发痒。邢策南隔着手套捏住伸得太过有些瑟缩的软肉左右端详,鸽血红正正好好缀在舌面中心,故意做的棱角折出不明不暗的光,叫人不免联想他唇齿张合间偶然一瞥会是怎样的夺目。
透过半虚化的显示屏,他敢肯定自己看见了邢策南早有预料的笑意,所谓无语凝噎不过如此,都怪他妈的邢策南用那张脸蛊惑人,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祁咎在原地为自己又把自己卖了默哀半秒,轻车熟路一屈膝向前迈了一步,正正好好踩在邢策南目光点的地方。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