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同为百年氏族,为何只有齐家,人丁兴旺却人才凋零?”皇帝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联想起齐景之最初的话,柴熙筠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你虽有公主之尊,可作为父亲,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嫁到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家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她心里窝的难受,齐景之不过是她的借口,她只是不想嫁给沈修远,并不是非谁不可。可父皇却仍旧一心为她考虑,即使那日俞林殿上她闹成那样。但眼下她若松了口,齐景之怎么办?“父皇,我……”这厢她刚开口,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她马上意识到是齐景之醒了,回过头便看见他强撑着起身,下了床,一步一步朝这边挪,她好心过去搀扶,却被他轻轻拂开。挪到皇帝面前,他“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臣有事要禀奏。”皇帝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将信将疑。“请公主回避。”他明明在对她说话,却没有抬头。柴熙筠看向父皇,见他犹豫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才慢慢退了出去。“阿姐。”见柴熙筠出来,柴熙和立马凑了上去,焦急地探听里面的情况。“他要说什么?”听了阿姐的话后,他有些费解。“我也不知道。”姐弟俩并排在院中站着,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皇帝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什么都没说,从姐弟俩身边径直走了。柴熙筠小跑着进去,见齐景之一手撑着地,一手抓着桌子的边缘,艰难起身,立马过去扶住他。他明显比之前更加虚弱,她和阿和一样好奇他同父皇说了什么,但看他眼下的状况,站着都困难,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柴熙筠又在重华宫待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眼看着齐景之喝了药睡下,才起身离开。回到凤阳宫,她关上门,在桌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不住地摩挲着。这块玉佩是皇家的物件,背面刻着一个让字,而柴廷让,是赵王的名讳。她幼时曾在父皇书房看到过相似的玉佩,只不过父皇那块背面刻的是烨,为此她还特意问过,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这是先帝给所有皇子的信物,而她手中这块,是赵王的象征,这样的玉料,背后刻着让字,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件。
而它,是春儿的遗物。依云芝所说,那天是阿和的生辰,也是她重生后的韩仁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麻木地跪在地上,听着陈垣一字一句认真地念,圣旨很短,她依稀听到了齐景之的名字。以她当日在俞林殿上那副非齐景之不嫁的模样,此时此刻,应该欢欣鼓舞才对,可当陈垣把圣旨递到她面前,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的脑海里,全是方才在屋内看到的景象。仵作说春儿是溺水而亡,可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痕,而且颜色深浅不一,明显是旧伤又添新伤。她的心里一团乱麻,连陈垣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阿和绝不至于哄骗她,眼下需要找人重新验尸,可放眼四周,她竟想不到有谁可以求助,十岁那年后,她第一次有了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