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么绕的,陆清河没头没脑的爬山上了后花园的假山。杨竖曾带他来过的地方,可以轻而易举的俯瞰整个衙门的官舍。但有人比他来的更早,站在假山前。纤细的胳膊举起弓弩,半眯左着眼,瞄准吏舍上的黑影。站的地方并不是很隐秘,倘若他回过头,也可以一眼看到她。然而举了很久,抽泣一声,却似有动摇之色。陆清河在看清楚是银铃后,下意识的想要躲。但目光触及到屋顶上的黑影,突然就走上前,毫不犹豫抬起刚要放下的胳膊,对准人影。扣动弩机,一箭射出去。人影中箭,在屋顶上翻滚了几圈,扒住瓦片爬起来,翻进后巷中。“放开我!”银铃喝了声,挣开陆清河的手,从假山上利索的翻下。几下就窜进了□□,追出了衙门后巷中。“银铃,回来!”陆清河提着袍子,边跑边喊。听见动静的差役,也急忙往吏舍赶,只见从黑影翻下巷子后,瓦片倏倏的落下,砸出脆响。“快,有刺客!”所有差役迅速散开,分兵前后堵截,有条不紊的将衙门周遭的巷子全部堵住。但包围圈一点点缩小,最后围住的却是从暗处走出来的银铃。架着弓弩,神色憔悴,有些晃神。仿佛下一刻就会扣动弩机,射出箭矢。“银铃姑娘,是我们!”石雷大喊,站在巷口,身后跟着数名差役,小心谨慎的提防着。银铃听见喊声,眸子聚了些神。猝然垂下手臂,小巧的弓弩挂在手指上晃荡。石雷:“姑娘看见刺客了?”银铃抬起眼,指着墙头上的血迹,冷冷的自嘲道:“我把他放跑了。”“为什么?”石雷不解,听她的话像是完全能够抓住那贼人的。银铃又垂下了脑袋,无力的摇摇头。赶来的陆清河,站在她身后原是想要喊她。但在她转过身来,迅速的躲进一侧的墙角。“石大哥,你们先回去,我有些话同大人说。”她只微微侧首,就看见墙后的衣摆。“好。”石雷示意差役退下,撤出巷子。陆清河混在人群中,企图乘乱走开。但只走了几步,就被银铃喊住了。“大人,您别走。”陆清河装作没听见,还是混在差役中,想要退回去。他不想听银铃说任何话,不管是关于他想要射死她师兄的事,还是要为何玉同他决裂的事。只要他没听到,那诺言便还作数。他还会等着何玉好起来的那天,和她在一起。银铃回过身,看着那道慌乱逃窜的身影,有些烦躁,“陆清河,你站住!”
她冷冷的架起了弓弩,对准面前的人。陆清河只停了一瞬,并未回头过来。可石雷和众差役回过头,看见弓弩下意识躲开,让出条道路来。石雷还算是好心,低声提醒道:“大人您您最好别动,银铃姑娘的弓弩正对着您,您小心她擦枪走火。”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当日杨府外,他也是这样用弓弩对着这姑娘的。石雷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特意嘱咐过陆清河,弓弩杀伤力大,叫他看准了再动弩机。 刺客衙门后的深巷,狭窄而幽长。青瓦白墙,半丈高,垂挂着瓦当。深秋,落满了银杏叶。地上铺着青石板砖,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很快响声就停止了,拥挤的巷子,转眼间就只剩下了银铃和陆清河。俩人相隔数十步之远,隔着黑夜缭绕的薄雾相持。陆清河停在原地僵了一会儿,身后一直没有动静。他便提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站住,陆清河,我有话同你说!”银铃泄了些力气,瞄准他的弓弩避开些,并不打算像当日他毫不犹豫地射伤自己一样射伤他。她只是有些话要说,可陆清河并不想听,任她如何威胁。“陆清河,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身后的姑娘哽咽了声,再次抬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他。“你再敢动一步,我就扣动弩机,杀了你!”话音落下,她移开了些准头,对准巷子里的灯笼射去。恰好能够擦着陆清河的耳边飞过,震慑他。“好啊,你说!”陆清河被吓心一颤,看着摇摆在夜色里的灯笼,生出些后怕。怒而转身,看着朝着她一步一步逼过来。“你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若当真一个字,我就是个懦夫!”“你站住,就站在那里,听我说!”银铃有些害怕看他充斥着杀气的眼睛,不许他走,只是想要他留下来听自己说完该说的话。她再也不想在两个男人中间周旋了,她累了!陆清河知她怕的,肆无忌惮的走上前来,逼得她手持着弓弩,不自主地往后退。“你站住,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再上前一步,我一样会杀了你!”银铃射出一只箭矢威胁,堪堪从他的肩膀上飞过。陆清河不躲,即便是腿发着软,还是冷着脸逼上前。“我让你站住,陆清河!”银铃又怒射出两只箭矢,一只擦着陆清河的脖颈飞过,一只穿过他的肩头,划破衣服落在青石板上。“你说啊,银铃!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我听着,你在怕什么,怎么不说了!”